“邱大夫,”下班了,史大智小跑着追上拎着医药箱的邱秋,一路跟到了办公室,又是拉椅子,又是提起暖瓶倒水的,“你那儿还有古茶吗?再卖些给我呗。”
邱秋没理他,抬头问站在门口的助理:“两周前给他的半斤,喝完了?”
去年秋里,总共炒了一斤三两,给老太太寄回来半斤,家里喝些,剩下的半斤全给他了。
正常人饮茶,一个月也不过半斤的量。
不等助理回答,史大智已急急道:“喝完了、喝完了。你知道的,这一开春啊,香港澳门那边来沪市探亲、考察的络绎不绝。我那帮朋友,今儿你来了,明天他到了,你不是让我带他们品茶、玩曲水流觞。结果,弄了一次,好嘛,去了我四两茶,把我心疼的哟。后来,再没舍得拿出来了。你想想,剩下的那一两,我再省,半个月也余不下什么啊。”
“邱大夫——”史大智双手合十,一副谄媚相:“再卖我点吧,我现在都喝习惯了,一天少那么一杯半杯,能要我的命。”
邱秋都想甩他一个白眼,什么习惯了,不过是把古茶神化了,当成了救命草。
“史同志,我跟你说几遍了,你血糖下降,胰脏功能改善,是多方因素造成的……”
“明白、明白。邱大夫,你放心,该怎么治,我全力配合,你那个茶……”
邱秋抚额:“没有了。”
“邱大夫,我又不是不付钱,你至于这么抠吗?”
“真没有了。”
史大智一下子丧了,拉开邱秋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哀嚎道:“那我喝什么啊?”
助理在门口轻咳一声,提醒道:“史总,二三月的春茶,已经上市了。”
史大智猛然一拍大腿:“对哦,该采春茶了!邱大夫,春茶和秋茶的效果差不多吧?”
“春茶口感鲜活,芽叶肥厚,汤色嫩绿。自然是更好些!”
史大智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邱大夫,我们去你老家一趟吧?”
邱秋拍拍自己的大肚子:“你觉得我现在坐车方便吗?”
助理立马给出方案:“我们可以先坐飞机到昆明,然后找当地政府协商,请他们派车护送。邱大夫若是不放心,我们还可以请两位妇产科医生随行。”
邱秋朝他招招手。
助理迟疑了下,抬脚走了进来。
邱秋打量着站在桌前的人,调侃道:“你这助理干的是不是太屈才了?”
助理没吱声。
史大智拍桌大笑:“邱大夫,羡慕吧,要不要我给你配一个。”
邱秋摆手:“谢谢,不用。”
史大智:“那明天咱们能走不?”
秦尧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明天没有飞往昆明的飞机,最近一班,是后天上午八点。”
邱秋还没坐过飞机呢,好奇道:“沪市到昆明,坐飞机要多久?”
“不晚点的话,三个小时。”
“哦。”邱秋往后一靠,倚着椅背,闲闲地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转,“我们寨子有人会炒茶,我让他们去县里接你们。”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史大智惊讶道。
邱秋拍拍桌上的教案:“法学班,下周一开课。我教经络、穴位。”
“你们院又不是没有老中医,找人带几节课很难吗?”
“是不难,可我的病人也不只你一个啊。”
叶尔岚马上到了关键时候。
还有陈教授,针灸用药一个月,该重新调整药方了。
周惠菇母子的香丸也该配了。
“你不跟一起回去,那谁给我针灸?”
“你现在血糖都降下来了,还做什么针灸啊,药再吃两个月,也要停一停,养养肾了。”想了想,邱秋拿笔,写了张条子递过去,“张丰羽,我舅公,他是我们县医院的副院长,苗医第七十二代传人,专治疑难杂症,善针灸。到了贵州,若是有身体上的问题,可以去县医院找他。”
史大智取过纸张,看一眼,丢给了秦尧。
“今天配的这个疗程的药,吃到月底。如果那时你们还没有回来,我让他去寨子里给你号号脉,看要不要调整药方。”
史大智:“这边配好给我寄去吗?”
“不用,县医院的药材不比沪市的质量差,在那配一样,还省事。”邱秋说着提笔写下他现在用的方子,递给秦尧,让他交给张丰羽,作个参考。
“对了……”邱秋突然想到孙大爷炒的高山茶,那也是从古茶树上采下来的,可是想想孙建国军人的身份,没敢让两人直接找孙大爷,话头一转,“你们要是不急着回来,可以去云南看看,那边也有不少古茶树。”
史大智点点头,带着秦尧去药房拿上药,走了。
*
邱秋没跟着,这一趟贵州之行,史大智失望之余,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只是采茶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不去,脸面上有点儿磨不开。
去就去吧,住两天,全当旅游了。
然而一到,好嘛,真香!
王争陪着到了县城,一名叫耗子的小伙子拿着扁担来接,帮忙把行李挑到湖边,一条小船,顺湖而行,风暖融融的轻拂人面,清澈的湖水映着团转的群峰,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绝美的自然画卷。
突然,两只雪白的长脚鹭鸶,贴着湖面拍翅飞来,又远去。
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晃着人眼,鱼儿时不时跳起来,冒个泡。
很快到了对岸,没栽小季的梯田里,紫殷殷的肥田草开着红的黄的花儿。沟渠里流淌着淙淙的水声,冬天翻晒的田土,已经犁过二道。
一群麻雀,欢叫着在几棵大树间飞掠而过,几头水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埋首在岸边啃食。
青岗石铺就的街道,干净整齐,黄泥巴垒起的土墙茅屋里,是世代居住在这儿的山民,偶有几栋砖瓦房,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倒春寒过后,山寨的备耕工作已经开始。
寨子里人不多。
隔着低矮的院坝墙,偶见几个在家洗洗刷刷忙碌的少女,多是衣着朴素,眼神清澈,面容俊秀,身材苗条。
推开竹笆门,将人安排在西耳房,耗子便开始去灶房忙活了。
米饭蒸上,一早请王大爷捕的大黑鱼,从池子里捞出来,一把摔在池旁的石头上,抬刀拍晕,飞快刮去鱼鳞,抠掉鱼鳃,一刀剖开皮肚,掏出内脏,鱼油、鱼子、鱼鳔留下,其余扔进垃圾桶。
几刀将鱼斩成块,油中煸炒至金黄,加入自家以米汤自然发酵而成的酸汤,搁点盐,放入鱼油、鱼子、鱼鳔,大火烧开,小火慢炖,耗子扬声问道:“史同志、秦同志,吃辣吗?”
吃,微辣。
耗子闻言,拿了两个红辣椒放在灶里烧焦,和木姜子一起丢进鱼汤里,又洗了一盆小白菜放进去滚了滚。
“好了,吃饭。”
史大智带着秦尧随王争、耗子坐在木芙蓉树下的藤桌旁,看着老大一盆酸香扑鼻的乱炖,眉头皱了皱。
“尝尝。”王争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
邱秋家用的水,是从月湖井台用竹枧一节一节引来的,清澈甘甜,鱼又是早上刚从湖里捞上来的,一口咬下,又鲜又嫩,酸辣开胃。
小白菜吸饱了酸辣鱼的汤汁,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饭,耗子给几人泡上茶,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浇刷。
史大智四处打量,正房是寨中少有的五间砖木结构的大屋,瞅着有百年的历史了。
两厢两间,一间做了灶房,一间看着像搁了杂物。
东边一株木芙蓉,枝繁叶茂,树下靠正房东窗处是一片小花圃,月季、迎春、杜鹃、春兰,红的、黄的、粉的、绿的,朵朵开得正艳。
靠东的一片空地上,弄了个流动的水池,流水不停,溢出水面,奔向下面用一块块山石砌起的小小荷塘。
还没到花开的时候,塘里只有一片荷叶的新绿,探头去看,水里养着几条鱼儿。
喝了茶,去后院上厕所,才发现,后院另有乾坤。
围着院坝墙种的一圈绿植,说是金银花。
一截截树基上长得旺盛的是金钗石斛。
一块块育苗田里,分别种着当归、三七、重楼、黄精等幼苗。
一角还有个马棚,小踏雪的住处。
那家伙随邱秋出诊跑惯了,在家待不住,现在几乎天天往医务室跑。
邱秋采茶习惯在早上,耗子遵循她的时间,让几人休息一下,明早他带大家进山。
用炉上的水泡了下脚,几人回屋准备睡个午觉。
一躺下,身下“哗哗”作响,史大智掀开一看,好嘛,垫的稻草。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睡过稻草床啊。
一开始,真不习惯。
后来,真香!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草木香,闻着舒服。
一觉起来,已是半下午。
耗子握着把小锄头,背着篓东西从外面回来,看向院中睡眼惺忪还有些迷瞪的三人,笑道:“醒了。”
放下东西,耗子提起暖瓶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史大智看向竹篓里的物什,一个个跟土豆似的,但又有些不像:“这是什么?”
“天麻。”耗子真没想到,邱秋给的药材密集点,会有那么多药材,他查看了,光是天麻今春就能挖五六百斤。
野生石斛,能采个三四十斤。
品质都是上乘。
单单是这两样,一出手便是两千多块钱的收入。
更别说还有夏天成熟的茯苓、秋天成熟的何首乌,秋冬收的钩藤了。
粗略一算,耗子心口怦怦直跳。
史大智抛了抛手中的天麻:“能煮着吃吗?”
“邱秋都是蒸鸡蛋、蒸羊脑、炖排骨、炖鸡或是泡蜂蜜吃。”
史大智听得咽了咽口水:“哪一种最好吃?”
耗子摇头,他没吃过,以往挖了天麻,都送医务室或是收购站换钱了,哪舍得吃。
“那也不会做了?”
耗子点头,“二妮会做。她在双鸭寨供销社上班,要把她叫回来吗?”
想了想,耗子又解释道:“邱秋生昭昭那会儿难产,褚辰要上班,不能天天守在她们母女俩身边,就请了二妮帮忙做做家务,带带昭昭。她做饭的手艺都是邱秋教的,什么药膳、肉菜都会做。”
史大智一听,请、请,赶紧把人叫回来,晚上,先弄个天麻套餐。
耗子去医务室叫小踏雪去双鸭寨接人。
一个小时不到,人就接回来了。
二妮在院坝门口跳下小踏雪的背,拎着包袱直接进了院,打量眼三人,仔细问了邱秋和昭昭现在的情况,转身把包袱放回家,冲进自家后院,没一会儿,拎着只鸡,牵着只羊来了。
羊丢给耗子,让他到院坝外宰杀。
鸡直接被她拔了拔脖子上的羽毛,一刀抹了脖子,鸡血也没浪费,全流进一只碗里。
开水一烫,毛一拔,肚子一掏,冲洗干净,斩成块,焯过水,热锅倒油,丢入姜片、野蒜头爆香,倒入鸡块翻炒,待鸡皮微微有些焦黄,注入开水,大火烧着,新鲜的天麻洗干净,也不用削皮,直接切成大块,搁进去,小火炖煮。
快好时,放点盐即可。
鸡杂也没丢,跟泡好的萝卜干炒了盘菜。
宰杀好的羊一劈两半,一半抹上香料,交给耗子在院子里烤上。
另一半,拎到厨房,先把前后两条腿拆下来,吊在火塘上熏着,羊排跟天麻炖成砂锅煲,羊脑取出来洗净,放入炖盅,加入天麻片、党参片和适量的川芎、黄芪等炖上。
羊血灌肠,等羊头、羊蹄、羊尾巴和剩下的肉、及羊杂,卤的差不多了,丢进去。
主食是摊的薄饼。
这么多食物,自然吃不完,史大智做主,让耗子把跟邱秋关系近的都请过来。
邱秋本来给耗子打电话,说了不让人过来打扰,遂中午那会儿邱嘉树、韩鸿文都没有露面。
他这主动一提,大家便都来了。
你拎篮鸡蛋,他提一篓水田里摸的黄鳝、田螺,还有拿菌子、春笋、枸杞头、香椿芽、折耳根、腊肉、腊鸭的。
一家一位,人越来越多,怕不够吃,二妮又捡着拿来的菜,炒了几盘,凉拌了两个。
史大智第一次吃折耳根,差点没吐了。
大家哄笑。
接下来的日子他是玩疯了,采茶、炒茶,逮兔子、捉竹鼠、摸泥鳅、抓黄鳝,跟着耗子进山挖药材、挖野菜、摘野果……
这其间,他学会了爬树,编竹篓,弄虾笼,下地犁田。
还和韩鸿文一起,帮小踏雪接生了一个孩子,他给取名小小踏雪,只因小家伙也是浑身棕黑,四蹄雪白。
月底了,张丰羽接到邱秋的电话,过来给他号脉,一时都没看出来哪个是香港来的人物。
他的西裤上山时绷开线了,皮鞋进水了,球鞋晚上跟小六子一起去偷挖人家的土豆时,跑丢了一只。
现在穿的是韩鸿文干活的旧衣,秃秃的前顶,也不知道是心情好、吃得好、睡得好,还是什么,反正是长出了细细的绒毛。
整个人比着刚来那会儿,黑了几个度,人也瘦了十来斤。
反正张丰羽见到他时,人家刚从田里扛着锄头回来,裤腿半挽着,没穿袜子趿拉着双破布鞋。
就连口音都有本地人那味了。
号号脉,张丰羽直言道,不用吃药了,忌着口就行,糖啊、油炸类、奶油类、烟酒,尽量别碰。
史大智一拍大腿,跟秦尧(王争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离开了)道,“看吧,我就说喝古茶有用,这才喝了多久啊,药都不用吃了。”
张丰羽抽了抽嘴角,“八段锦还练着吗?”
“练着的啊。”
“幽门顺气法呢?”
“也练着呢。”
“这之前,药也没断吧?”
“对啊。”
那你这光喝古茶就能治疗糖尿病的结论哪来的?
史大智只管嘿嘿笑,等张丰羽这边一走,立马跑到大队部打电话,让人去云南收购古茶,再给香港那边送个信,他的糖尿病控制住了,不想死的,赶紧来内地治疗吧。
*
“络脉是经脉的分支,较经脉细小,纵横交错,遍布全身。”邱秋站在讲台上,点着黑板上画的络脉图道,“不通则痛,当络脉堵塞时,气血运行不畅,局部组织得不到充足的气血滋养……就会引发疼痛。”
“这种疼痛可以是刺痛、胀痛、隐痛……比如常见的坐骨神经痛,从中医角度看,就可能与下肢络脉不通有关……”
一节课讲完,下面三十个学生没有一个要走的,纷纷举手。
邱秋点了个面容急切的:“秋华你说。”
“邱老师,我有一个长辈,右手臂这里,”秋华起身,抚着自己的右手臂比划道,“经常性麻木,有时候还酸胀、疼痛,是经络的问题?还是风湿?”
邱秋:“他是什么工作?手臂受过伤吗?”
“他是大学教授。”秋华摇摇头,“没听他说过手臂受伤。”
“他是不是经常伏案?”
“对。”
“多半是颈部和肩部的络脉阻滞了,颈部针灸以下穴位:风池穴、天柱穴、大椎穴。肩部针灸:肩井穴、肩髃穴、天宗穴。”
“除了针灸外,艾灸、按摩这些穴位,也可以达到疏通颈部和肩部络脉的效果。”
“我针灸学得不好,我先给他按摩试试吧。”
“可以。”邱秋手往靠窗的位置一伸,做了个请,“张磊。”
张磊站起来,询问道:“邱老师,若是脑部络脉堵塞了,会怎么样?”
“严重的话,偏瘫、失语。轻则,头晕,记忆力减退。”邱秋接着道,“若是中风了,头部针灸:百会穴、四神穴、风池穴。上肢……”
“叮铃铃……”
下一节老师来上课了,邱秋把话说完,这才朝大家笑笑,收起教案走人。
到了门外,还听有人哀号,没上厕所。
“秋秋——”褚辰骑坐在自行车上,朝抱着教案正准备下楼的邱秋小声喊道,“等我上去接你。”
邱秋抬腕看表,“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周六你忘了,下午学工,我们去的工厂就在这附近。”
“哦。”邱秋斜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他支好车子,快步跑进了楼道,不由转头看向楼梯口。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褚辰很快来到了邱秋身前,伸手拿过她怀里的教案,扶着她胳膊,朝楼下走道:“晚上想吃什么?”
“小蛋糕。对了,上次孙梁爸妈送的话剧票,过期了吗?”
“想看话剧了?”
“嗯,明天休息,上午睡睡懒觉,下午咱俩去看话剧吧?电影也行。”
“他们送的票,那几天不是抽不出时间吗,奶奶怕留在手里作废,送人了。”
“他们排的什么话剧?”
“《最后一幕》,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重演。”
两人说着话,下了楼,褚辰骑车载她回办公室。
周惠菇来拿香丸,等得有一会儿了,见两人骑车回来,忙起身唤了声:“邱大夫。”
褚辰长腿一支,侧着身子,托着邱秋的胳膊,将人扶下车。
“来了。”邱秋双脚站稳,朝周惠菇笑笑,朝办公室走去,“我给你号号脉。”
周惠菇“哎”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一捋衣袖,把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邱秋伸手搭在她腕上,半晌,凝了凝眉,香丸的效果,没有她想象的好。
“你最近受气了吗?”
周惠菇摇摇头,她带着小睿跟婆婆彻底分开了,母子俩住得清静,她有工作,手里还捏着那么大一笔钱,吃穿不愁,哪有什么不顺心的。
最近她做梦都笑醒了几回。
邱秋收回手:“每天都吃什么?”
“白菜,萝卜,豆腐,鸡蛋,有时挖点野菜、割点肉。小睿我给他买了奶粉、麦乳精,家里鸡蛋糕没断过。”
邱秋诧异地看看她:“春季各种蔬菜都下来了,怎么还吃白菜、萝卜?”
“其他菜贵。”
“你这不行,身体营养不达标。周一,把小睿带过来,我给他号号脉,香丸得重新配,你这情况,我药量用轻了。”
周惠菇紧张道:“邱大夫,我的病情是不是又严重了?”
“没有。别乱想,是我想着春季了,万物生长,正是元气最浓的时候,你的身体素质,肯定会跟着提高……”邱秋想了想,交代道,“回去多晒晒太阳,多吃鱼、肉、蔬菜、水果。现在小商贩多了,买东西比年前方便,别舍不得钱。”
“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