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嘉树听得脸色难看,集体制,社员家连瞧病的钱都没有,是他这个大队长没当好啊!
邱秋瞥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左了。邱老实在的时候,不让队里在月湖养鱼,阻止社员们进山采山货卖山货,果园也砍了十几亩;可这两年,不说别的,光是菌子一年四季就不少卖钱,剩下的果园也有二十多亩,虽说是老品种结的果子少又小,卖给食品厂也是钱啊,还有稻花鱼、家家户户在山里养蜂割的蜜,一笔笔,真没穷到一大家子凑不够两百块钱的地步,再不济找大队借啊或是让人给她打个电话。
族长看着硬脖跟他对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老妻,跪在地上至今未发一言的大儿子,只觉一股股火气直往上涌,冲得他大脑嗡嗡作响,握着旱烟杆的手抖得厉害。
“孩子的……前程,”族长哆嗦着唇,一字一顿地问道,“在你们眼里就值两百块钱?”
“你们俩问问邱秋,她一个月挣多少?”
邱秋面上一窘,在众人望来的视线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正儿八经的工资,她一分没有。
研究生没毕业,她拿的是学校的补助,哦,研究院那边倒是给了不小的一笔。
“井底之蛙!蠢货!”族长咬着牙,气得骂道,“一群混蛋玩意儿。”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七个孙子,六个孙女,整整两代人,他是勒紧裤腰也要供他们读书啊。结果,也就他大闺女读完了高中,在县汽车站当检票员。
小一辈里,他等了又等,初中生家里倒是陆续出了五个,高中生却是一个没见,他都以为是他的种不好,没遗传到他老邱家的读书天赋。
结果,他家祖坟上刚燃起的青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叫老婆子给掐了!
族长看着对方那张老脸,恨得不行!
断小辈的前程,跟挖他祖坟有什么区别?
别说为他治病,娘的,家里是没多少钱,可他存的小黄鱼、银元在呢,随便拿出一条小黄鱼或是一把银元,找嘉树、邱秋换成钱都够他用的了。
再看大儿子,族长气得抬手将旱烟杆对着他脑门砸了过去,跟着骂道:“窝囊废!没主见的玩意儿,你阿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咋不天天吊在家里守着你阿妈过啊?”
邱家业被砸得脑门生疼,伸手接住掉下来的旱烟杆,不敢吭声。
老太太被他这话骂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个死老头子,我为了谁啊?”
“闭嘴!”族长厉喝了声,转头看向老二、老三,“你俩给她收拾几身衣服,扛袋米,送她去你大舅家,这一年老子都不想看到她。”
“阿爸——”二人张嘴要求情。
族长抬手打断了两人的话:“要么,我把她跟你们两家分出去。”
兄弟俩忙噤了声。
“我不走——”
“那咱就去公社民政局离婚,你这样的蠢货我家要不起。”
“邱孝祖!你个丧良心的,我十八岁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照顾一大家子,老了老了,你就这样对我?”
族长气得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怒喝道:“你断我邱家小辈的前程,跟挖我家族坟有什么区别?你还有脸在这跟我叫嚣,等到了地下,看我家祖宗怎么收拾你!”
“老三一个早晚都要嫁出去的丫头片子,你家祖宗闲得慌了,庇护她?”
“九太婆你这话不对,”昭昭听不下去了,挺着小身板往她跟前一站,争辩道,“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娃女娃都是一个祖宗,咋就不庇护了呢?像我和阿妈,最困难的时候,还在家偷偷祭拜呢,送过去的香火,他们难道因为我是女娃就不吃了吗?还是男娃烧得更香?”
老太太一噎,随之恨恨地瞪她一眼:“你这么小一点,咋这么嘴碎呢,多大点人啊,什么事都想掺和,心倒是大得狠。”
昭昭挺了挺胸,扬声道:“甘罗十二岁被秦王政封为上卿,知道什么是上卿吗?就是我们戏文里说的丞相,十二岁就当丞相了哦。曹冲五六岁称象,知道为什么称象吗?孙权给他爹送了只大象,他爹……”
一个个历史神童的故事说完,昭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三岁背《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针穴经》,日后会继承我阿妈的医术,掌起我们这一房的。你别老瞧不起人,丫头片子不只是半边天,我能顶起我们这房的整片天!”
老太太听得嗤之以鼻,他家又不是邱孝梁那一房,几辈下来留根独苗苗,还是个女娃;她有子有孙,脑壳坏掉了,指望老三那个面上老实内里奸猾的丫头片子。然而抬头一看老伴的表情,她就知道今儿的事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族长闭了闭眼,多聪明的娃娃啊,为什么就不是他家的呢。
越想越气,族长扭头朝两个儿子吼道:“还不快把你们阿妈送走!要我三请四请吗?”
老二老三无法,只得扶了老太太进屋收拾。
等母子三人拿着包袱,扛着袋米走了,族长的气才顺些,敲了敲桌面,看向邱嘉树和邱秋:“这事你俩怎么看?”
邱秋抱着昭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邱嘉树:“你今天忙不?”
邱嘉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等会儿去趟公社、县高中。”
去公社是告状,去县高中是追责。
这年头,大队出个高中生,公社不但会通过召开社员大会、广播通报等方式公开表扬大队长和该学生,还会给学生颁发奖状,赠送一些相关的书籍和学习用品,如字典、科普读物、笔记本等。
静静既然不是替考,那这些流程就不会少,可偏偏没有,公社得给他一个说法。
还有县高中,出现这种事,说明他们审核把关不严,读高中可不只要录取通知书,还要有相关身份证明等材料。
那么请问,买了静静录取通知书的那位学生可有提供相关的身份证明,没提供怎么顺利入学的?提供了又是通过谁的手办的?
报名通过,档案要录入的,录入人员需仔细比对档案信息与录取信息以及学生本人的情况。所以,这一关,又是怎么通过的?
不过,去之前,邱嘉树得先找静静了解些情况,然后带着她去县初中调取资料,查询中考分数。
邱嘉树捋顺流程,问族长对静静之后是个什么安排?
族长看向邱秋,将昨天耗子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邱嘉树听得蹙眉,青丫怎么一进城就变了。
“静静的意思,她想跟你去沪市,帮你照顾航航,接送昭昭。”知道孙女读书有天赋,族长自然是不想让她去沪市当小保姆的,只是他怕那丫头被青丫回来的一身穿着迷了眼,便想提前给邱秋通个信。
邱秋捏捏闺女的小手,笑道:“昭昭觉得呢?”
“不好。”昭昭断然拒绝道,“青丫姑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说她心大,换一个心就不会变大吗?静静姑学习好,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邱秋看向族长,笑道:“您放心吧,不带她走。回头我寄些学习资料给她。”
族长一颗心落了地,投桃报李道:“家里别的不多,菌子、菜干不少,以后让她给你寄。”
“学业为重,日后在家让她少做点事吧。”
族长点头,这话便是邱秋不说,他也要安排的。
邱嘉树忍不住道:“那青丫……”
邱秋冲他摇摇头,地上还跪着一个家业伯呢,有些话不该在这儿说。
青丫去沪市帮她照顾孩子的两年多来,没做错过什么,便是不用,也得给她安排好后路。
不然,她回来能落个什么好。
同样帮她带孩子,二妮结束时得了个供销社的工作,到她了,什么都没有,寨子里的族人会怎么猜测:青丫被邱秋厌弃了。
为什么?
手脚不干净,还是打骂孩子了……
光这些闲言碎语便能把青丫逼疯,何况没了收入、年龄又大了,她大嫂能容她长住,多半要赶紧给她找个男人嫁了,没了好名声,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放下昭昭,邱秋牵着她的手,跟族长告别。
邱嘉树紧跟着出来了,牵着族长家的大黄狗去山上寻静静。
“邱秋——”耗子打舅舅家回来,到家便听说了静静的事,忙匆匆跑来,“青丫不能再跟你们回去了,昨天下午,她跟我说你买了好几套房子。”静静他同样不看好,所以也算是间接地提醒了一句。
邱秋一愣,低头看向昭昭。
昭昭哪能不明白妈妈的意思,青丫姑不能留在家里了,可她舍不得啊,这一年多来,每周有五天要去少年宫,来回接送的都是青丫姑,风雨无阻。
崔小草悄悄走近,小声跟邱秋道:“让组织调人来家吧?”
邱秋点头:“不用将人送来,等我们回去再看。”
崔小草应了声,弯腰抱起哭鼻子的昭昭。
邱秋边拿帕子给昭昭擦眼泪鼻子,边问崔小草:“早上有练八段锦吗?”
昭昭吸了吸鼻子:“我起得早,有带叶大叔和崔阿姨练八段锦和幽门顺气法。”
“昭昭真棒。”邱秋捧起闺女的小脸亲了口。
昭昭嘴角一翘,脸上有了笑模样。
邱秋松开昭昭,转头对耗子道:“过几天叫青丫回来吧。她在家跟俱乐部的一位西点师傅学会了做蛋糕、饼干、烤肉,沪市的本帮菜做得也不错,看看她想在哪开家店,我投资点钱。”
耗子眼眶一红,差点没跟昭昭一样哭鼻子。
邱秋笑他:“咋,感动了?”
“心里的负罪感没了。”对邱秋他没什么好瞒的。
“出息!”邱秋笑骂了一句,道:“以后遇到事多动动脑子。还有,不要随便断别人的前程,哪怕是至亲也不行,会变成死仇的。”
耗子咧了咧嘴:“知道了。”
邱秋抬头看看天,招呼道:“走吧,回家。”
崔小草抱着昭昭跟上,耗子更是三两步蹿到了邱秋身旁,小声说着山里药材密集点近来的情况。
说着话出了巷子,抬头便见自家门前停着辆车,不用猜,肯定是张思铭来接邱秋去镇上添置东西的。
果然,没等走到家门口,张思铭便抱着航航,身后跟着君浩君泽迎了过来:“邱秋,小妹说你还没有吃早饭,在家吃还是去县里吃?”
“在家吧。”
早饭是念秋和崔小草一起做的,熬的白粥,煮了咸鸭蛋,夹了碟豆腐,青炒盘马齿菜,后来邱嘉树不是送来一筐菌子吗,念秋又清炒了一盘。
光喝白粥叶大虎吃不饱,崔小草又烙了十几张饼。
放在锅里温着,邱秋等人一到家,念秋已经将饭菜摆上桌了。
邱秋看看桌上的量:“下次别等了,谁在家谁先吃。”
航航拍拍自己的小肚:“妈妈,我和大表哥二表哥吃过了。”
“航航君浩君泽真棒!”邱秋笑着赞了一句,转头道,“大哥吃了吗?”
张思铭点点头:“你大嫂煮的粉。”
汤汤水水的不顶饿,邱秋招呼道:“再吃点。”
张思铭见量不少,便没拒绝,要了一张饼半碗粥。
航航三人见了,有些嘴馋,邱秋一人给撕了块饼子。
刚采摘的菌子吃到嘴里就是不一样,特别地鲜。
邱秋:“晚上吃菌子火锅吧?”
念秋:“你们中午不回来?”
“嗯,得去看看舅公。”
念秋:“那带些菌子给他吧?”
“行。”
吃罢饭,邱秋从屋里提出两个旅行袋,接过念秋装的一竹篮菌子,一起放在了后备厢。
车子穿过月湾桥到了县里,经过国营饭店,在一旁停了下来,很快邱秋推门下车,打开后备厢,取了个旅行袋出来,提着走进国营饭店。
今儿是赶场日,虽还没到饭点,国营饭店里却已经挤满了人。
邱秋提着东西径直走到服务台前,笑道:“张姐,麻烦帮我叫一下王师傅。”
“哎呀,邱秋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快坐,我给你倒杯水。”说着已提起暖瓶,拿了杯子,边倒水边朝后厨喊道,“老王、老王,邱秋来了,快出来。”
邱秋阻止都来不及。
店里也有不少认识邱秋的,纷纷起身打招呼:“邱医生回来了,还走吗?”
“邱医生还坐诊吗?”
“邱医生,我肩膀又伤着了,能找你帮忙看看吗?”
邱秋将旅行袋放在柜台上,抬脚朝那位说肩膀又伤着的汉子走去,邱秋记得他,肩关节发育异常,习惯性脱位。
边回答众人的问题,邱秋边摸了摸汉子的肩膀,随之一手握住他的腕部,另一手握住患肢的肘部,外展、外旋、慢慢屈肘,使手向肩部靠近,再内收、内旋上臂,“咔嚓”一声,肱骨头复位。
汉子甩甩胳膊,舒服了,忙站起来躬身道谢:“谢谢、谢谢邱医生,多少钱我掏给您。”
“我现在不坐诊。”邱秋摆摆手,拒绝收钱,“你这是老问题了,平常注意点,别忘了多锻炼,加强肩部肌肉的力量,增加关节的稳定性,减少脱位的发生。”
说完,邱秋却止不住轻叹,他这情况严重,想要根治,只有手术修复受损的关节囊、盂唇等结构,才能慢慢地恢复关节的稳定性。
可农民靠天吃饭,没有医疗保障,这种病痛大多都是忍,哪舍得花钱去县医院做手术啊。
“唉、唉,听您的。”汉子说着,弯腰从自己带来的竹篓里拎了条野生的大鲶鱼塞给邱秋,“我自己在湖里捉的,邱医生拿回去尝尝,老鲜了。”
“不、不用,家里有鱼。”邱秋忙往后退了退。
汉子还待要往邱秋手里塞,老王出来了,伸手帮她接住:“行了,别争了,我先帮你收着,等会儿说完话,给你放桶里拎回家。”
“邱医生,收下吧。”汉子笑道,“你不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再找你看肩膀了。”
邱秋看了眼跃跃欲试要围上来找她看诊的众人,头皮一麻,忙道:“行,我收了。有钱了,赶紧去县医院找医生看看,别往后拖了。”
汉子点头应了。
老王提着鱼,拎上旅行袋,跟张姐道了声谢,带着邱秋穿过后厨进了内院。
“回来住多久啊?”放下东西,老王捏了撮自己炒的高山茶,准备给邱秋泡茶喝,“褚主任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嗯,他忙。”邱秋打量了眼院子,“别泡了,我大哥开车带我过来的,他和孩子们在外面等着呢。”
“哎,你不早说。”老王说着丢下水壶,便要出去把人叫进来玩儿。
“别、别,”邱秋将人拦住,“我们还要去县医院看我舅公呢,你瞧都几点了,真不能多待。旅行袋里装的是帮你买的凤凰牌毛毯,你瞧瞧,没问题,我就先走了。”
都是老熟人了,老王知道邱秋的性子,擦了把手拉开旅行袋,取出毛毯,让邱秋帮他抓着另一头展开看了看。
“真漂亮!还得是沪市货,咱们这小地方就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哪天给你儿子的对象下聘啊?”
“下月。可惜了,定的结婚日子是腊月,不然就请你来喝杯喜酒了。”
想到77年带着昭昭来县里喝他闺女的喜酒,邱秋笑道:“你家闺女还好吧?”
“好,好着哩,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
邱秋赞了句,便要告辞。
老王装了半个卤猪头,提着那条鱼送邱秋出门上车,邱秋回头跟张姐挥了挥手。
国营饭店离县医院极近,没几分钟便到了县医院家属院,邱秋带着昭昭航航下车,张思铭和叶大虎将东西帮忙拎上楼,张思铭开车离开,叶大虎不知道隐在了哪处,说好了下午三点左右再来接他们。
张丰羽两口子抱着昭昭航航不撒手,邱秋坐在两老对面,拿了西瓜吃,山里苗寨自家族人种的,老甜了:“送来的多吗?下午给我装俩。”
张丰羽瞪她:“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跟您用得着吗?”
张丰羽一张老脸,瞬间乐开了花,他就喜欢邱秋跟他没大没小,“等会儿我下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挑头茬的大瓜摘,给你先送一牛车,吃完了,你自个儿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
自卫战时,张丰羽带了一帮族人去前线,又一个不少地带回来,现在这帮人都出息了,个个不是在县医院任职,便是被推荐去市里、省里进修学习,或是被市医院、省医院抢去在针灸室坐诊。
而这机遇,不只是张丰羽带来的,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跟张丰羽学了邱秋的阴阳十三针。苗寨那边以前只有张丰羽这一房跟邱秋走得近,现在嘛,个个都想亲自来谢。
送西瓜便是一个借口。
邱秋没拒绝这份亲近,苗寨里有很多老采药人,有空了,邱秋想过去一趟,请他们带着进山走一走,采一些不常见的药材。
说了一会儿话,舅婆起身烧饭,在县医院上班的一个表姐、两个表哥过来了,有些拘谨地跟邱秋打过招呼,表姐去灶房帮舅婆煮饭,两个表哥抱起昭昭和航航下楼逛街去了。
张丰羽唤了邱秋去他的药房,弯腰从三屉书桌里掏出一个木盒给她。
“什么?”邱秋一接到手,直往下坠,挺沉的。
“打开看看。”张丰羽眼里带了得色。
邱秋瞥他一眼,将盒子放在书桌上,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开了黄铜锁,一打开,差点没闪瞎眼,满满一盒大黄鱼。
邱秋双眼放光地数了数:“十条,这么多,哪来的?”一条大黄鱼十两重(旧制1斤=16两),而1斤约为500克,所以1两是500÷16=31.25克,10两便是312.5克。
今年1月,国际上黄金价格达到历史高点,一度突破800美元/盎司(约合28.35克),按这个价格,一条大黄鱼的价值约为8800美元左右。当然,国内没这么贵,32.67元/克,一条大黄鱼10209.38元。
唔,十条就是十多万啊!
邱秋依依不舍地合上木盒,将其推了回去:“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族老们给你凑的。拿着吧,大家的一片心意。”
一听是张家族老们给的,邱秋立马将木盒收了回来,嬉笑道:“既然是老人们的一片心意,我咋好意思推拒呢。回头我去寨子里坐坐,给大家把把脉,配些养生丸帮他们调理一下身体。”
张丰羽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拉开抽屉递给邱秋一个锦盒,“呐,这个是我给你的。”
邱秋瞅瞅他,打开了锦盒,里面是枚用红绸子裹着的翡翠如意簪。邱秋垫着红绸取出来,转着看了看,通体翠绿,十分漂亮。
邱秋瞧了眼窗外,小声问道:“舅婆知道你送我这玩意儿吗?”
张丰羽轻敲了她一记:“就是你舅婆让我给你的,好好收着吧。”
邱秋抬手便插在了发髻上:“好看不?”
“取下来、快取下来。这玩意儿是现在能戴的吗,你就直接顶在了头上。”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