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迎风生长卡, 已被宿主您的长子使用!】
是梁缨!梁苒的长子……
“何人在此喧哗?!”大宗伯指着梁缨:“太极殿乃是重臣朝议之所,你是何人,如何敢擅闯太极殿?来人啊, 把他拖出去!”
“谁敢?!”梁苒拔身站起, 冷冷的扫视着在场的嬴氏府兵。
大宗伯说:“君上!今日朝议的内容, 都是国家机密大事, 此人潜入太极殿, 理应当斩——!”
梁缨不紧不慢,看起来有条不紊, 他虽面容敦厚, 但思维迅捷, 反应灵敏,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镇定的说:“大宗伯何出此言?难道你不识得我了么?”
大宗伯被他一说,仔细上下打量梁缨。
梁缨的身材高大, 那肩膀宽阔与赵悲雪有的一比, 面容俊美端正,可谓一身正气,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梁缨生得好似一个人。
是谁?大宗伯的目光一抖,可不是生得极像当今的天子梁苒么?
大宗伯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其他的臣子一时也认不出梁缨到底是谁。大梁宫守卫如此森严,今日又是虎贲军,又是嬴氏府兵, 到底是谁能在两股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混入大梁宫?若说是不相干之人, 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梁苒的眼眸快速波动, 该如何说,难道说这是寡人的长子?儿子一下子变得如此之大,满朝文武也不可能相信。
他的眸光一闪,立刻想到了那张“常识修改卡”,若是动用这张卡片的话,或许可以改变众人对“小皇子”的印象,可梁苒收了这么大一个义子,听起来也怪怪的,让子民如何觉得?百姓听了只会觉得什么义父义子,不过是宫闱秘事罢了。
且蛋宝宝破壳出生之后,又要如何说法?难道需要昭告天下,寡人又收了一个义子?
梁缨递给梁苒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今日到这里来,似乎已然想好了万全的对策,果然是将才之风,临危不惧,四平八稳的说:“诸位难道都不识得我了么?吾乃齐王之子。”
“什么?”
“齐王太子?”
“是他?齐王唯一的独子!”
大梁分封晋、秦、齐、楚四王,以晋王的地位最为高贵。晋王便是梁苒的大皇兄梁溪,秦王乃是梁苒的二皇兄梁深,至于这齐王……
除了冯沖这个半路认的哥哥,梁苒再没有其他兄长,齐王并不是梁苒的兄长,而是梁苒的叔叔。
齐王乃先皇的亲弟弟,随同先皇出征之时,先皇猝死,齐王战死,都没能回到大梁来,而齐王唯一的儿子,也便是羣臣口中的“齐王太子”,身中流矢,尸骨无存,当时战场实在太过惨烈,齐王太子的尸骨都没有收回来。
齐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于是齐王一家子便从此绝后,再无血脉。
距离那场恶战已经过去很久,梁深的腿疾都差不多已然痊愈,所有人都以为齐王太子已经死在战场之上,谁能想到……
梁缨自然不是什么齐王太子,但看他的年岁,正好和齐王太子相似,加之齐王太子的确再也回不来,因而梁缨干脆顺水推舟,冒名顶替。
梁苒一愣:“……”寡人的长子,变成寡人的堂兄了?
这辈分乱了……
“胡说!”大宗伯第一个反驳:“齐王太子战死沙场,这是许多将士亲眼目睹之事!你如何可能是齐王太子?再说,你的容貌……”
梁缨生得和梁苒七八分相似,和齐王太子根本两模两样,朝中见过齐王太子的人不少,怎会一眼认不出来?
叮——
【“常识修改卡”,生效!】
大宗伯的话突然卡顿,他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收缩、再收缩。
旁边的臣子突然爆发出惊呼:“是了!真真儿是齐王太子!”
“真的是齐王太子,老臣曾见过齐王太子好几面,错不得的,错不得的!”
“你看看这容貌,你看看这姿仪,这不就是我大梁的宗室威仪么?”
“君上与齐王太子果然是堂兄弟,竟生得如此相似,错不了!”
梁苒:“……”寡人之所以与梁缨相似,因为是亲父子,并不是亲兄弟……
“常识修改卡”生效,别说是大宗伯了,羣臣哗然,纷纷感叹齐王太子回归,齐王又有血脉可以延续下去了。
如此一来,梁苒也不必担心义子这么大,被百姓谈论为宫闱秘事,再者,梁苒可以将蛋宝宝幼年的容貌修改的和梁缨几乎一模一样,等蛋宝宝破壳之后,便可顶替梁缨作为小皇子,简直是一石三鸟之计策,一张“常识修改卡”解决了三个问题。
“齐王太子可是咱们大梁,与秦王齐名的骁勇将才啊!”
“是啊是啊!老臣犹记当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多次夸赞齐王太子。”
“若是能由齐王太子领兵出征,对抗北赵,岂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梁缨的嗓音浑厚铿锵,朗声说:“臣愿为君上分忧,带兵出征,护我大梁!”
梁苒的心窍在沸腾,是了,寡人费尽心思的生儿子,为的就是这一刻,保家卫国,扬我大梁国威!
“不可!!万万不可——”大宗伯着急的说:“就算……就算真的是齐王太子,那也……也不可!”
“嗯?”梁苒挑眉,唇角挂着冷笑,寡人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宗伯还有什么能耐,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大宗伯满脸都是诡辩的表情,绞尽脑汁,磕磕巴巴的说:“齐王……齐王太子九死一生,刚刚归朝,怎么能……能立刻出征,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梁缨哈哈一笑,他的笑容十分爽朗,爽快的回答:“大宗伯请安心,我等武将,从小习武,绝不是从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倒没有某些大官显贵的娇气与矫情。”
“噗嗤……”梁苒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儿子不只是会打仗,还会揶揄人呢。
嗯,可爱,不愧是寡人的儿子。
大宗伯就差被点名道姓的指着鼻子骂,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还是、还是不可!齐王太子虽享有年轻才俊之名,可……可你们都不要忘了,当时我军惨败,齐王太子身中流矢,生死不明,那是结结实实的输了!齐王太子已然对北赵输了一仗,我大梁朝廷,如何能启用败军之将呢?岂不是有辱士气?”
梁缨眯起眼目,据理力争:“大宗伯所言差异,当年我军兵败,败在有人延误军机,拖延辎重,致使前线断粮断米,将士有心无力,这难道是主将之错?你若如此说法,是不是已故的先皇,也有错?要不要前去皇陵,打开先皇的棺椁,让先皇给你震慑震慑军威?!”
梁缨每说一句话,便踏前一步,大宗伯吓得连连后退,他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面对着梁缨的时候,有一种面对赵悲雪之时才会感觉到的压迫感,何其相似,如出一门。
其实大宗伯的感觉是正确的,虽梁缨的容貌与梁苒七八分相似,与赵悲雪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可到底赵悲雪也是梁缨的父亲之一,梁缨多少会集成一些赵悲雪的品种。
长子乃是将才,系统自动甄别了赵悲雪身上,最符合将才的品质,那自然威严、镇定、骁勇,还有那如狼似豹的气势。
“哎呦——”大宗伯一个不慎,竟踩中了自己的袍子角,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何其难堪。
“噗嗤……”梁苒又笑出声,不得不再次感叹,我儿小时候可爱,长大了省心。
羣臣听到梁缨的言辞,纷纷点头:“是啊,北赵诡诈,这不是齐王太子的罪过。”
“依我之见,齐王太子可以一战!”
“是啊是啊,可以一战!”
大宗伯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硬着头皮说:“老臣、老臣的意思是说……齐王太子刚刚回朝,怎么能让他立刻出征呢?再者,齐王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打仗的事情,还得看老将的!”
大宗伯有说不完的借口,又说:“再者,齐王太子失踪这么久,一直都未领兵,难免生疏,这可是关乎到我大梁威严的一战,绝不容闪失。”
梁苒幽幽的开口:“大宗伯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罢。”
大宗伯的脸面已然丢干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说:“老臣以为,不如请齐王太子与朝中老将比试一场,明日鹿苑夺旗,谁能领兵夺得战旗,谁便是此次出征的主帅!”
鹿苑乃是大梁宗室的皇家园林,但并非游山玩水的地方,而是演兵练兵的地方,就在大梁的城郊,路途并不遥远,当天便可折返。
鹿苑之中模拟了各种作战的地形,江河湖海、泥沼湿地、山川平原等等,大梁的历代皇帝,都会在开战之前于鹿苑演兵,并且发表言论,鼓舞军心。
也有想要挂帅的将士自荐,可以在鹿苑一展风采,技高者便可获得挂帅的资格。
大梁尚武,的确有这样的传统。
众臣一听,尤其是大宗伯的爪牙纷纷点头,应和说:“是啊是啊!大宗伯的法子甚好!”
“齐王太子骁勇善战,定然无惧,应当不会拒绝罢?”
梁苒眯起眼目,这个大宗伯,他背后有许多经验老道的将才,他必然是想要通过鹿苑夺旗,搓一搓梁缨的锐气,梁苒倒不是担心儿子无法胜出,而是担心大宗伯诡计多端,会做什么手脚。
梁缨冷笑一声,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说:“既然大宗伯执意如此,我梁缨行端影正,愿意应战!”
“好!”大宗伯迫不及待的说:“为了表达对齐王太子的尊敬,老臣便举荐苏老将军,与齐王太子一较高低!”
“什么……”苏木大吃一惊,在这个朝廷上,能称得上苏老将军的,可不就是自己的父亲么?
苏将军也站在太极殿中,被点了名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大宗伯。
大宗伯的眼神阴沉沉的,里面满满都是威胁。
苏将军迟疑了片刻,站出来说:“卑将……愿意与齐王太子一试!”
苏木更是不敢置信,父亲竟然答允了,他竟然帮着大宗伯做事,简直便是助纣为虐……
梁苒说:“好,既然大宗伯执意如此,寡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寡人倒是很期待,明日的鹿苑夺旗一战。”
大宗伯说:“君上,咱们有言在先,若是齐王太子赢不得朝中老将,必然不可能领兵出征,赵悲雪的人头,还是要切下来祭旗!否、则,恐怕大梁没有将士愿意为了君上抛头颅洒热血啊!”
梁苒冷冷一笑,说:“那寡人也有言在先,明日若是齐王太子胜了,不只是赵悲雪的脑袋不必搬家,寡人还要册封梁缨为齐王,挂帅出征。”
大宗伯咬牙切齿,齐王的位置一直空置,其实大宗伯早就窥伺这个王爵了,只是一时没找好借口请求册封,而如今齐王太子突然杀出来。
太子的意思便是储君,齐王太子乃是齐王的储君,继承齐王爵位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大宗伯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眼睛里闪烁着寒光:“是,君上!”
梁苒摆了摆手:“若无事,静等明日鹿苑夺旗,散朝罢。”
羣臣作礼,纷纷退出太极大殿,大宗伯走到苏将军身边,狠狠的说:“明日鹿苑一战,绝不可输!”
苏将军只是说:“是。”
苏木从后面走来,便看到大宗伯和自己的父亲咬耳朵说悄悄话,等大宗伯走了,这才赶来,说:“阿耶!”
苏将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木再难以沉得住气,恨不能质问自己的父亲:“阿耶为何要替大宗伯做事?大宗伯只手遮天,气焰嚣张,今日竟敢带着府兵闯入大梁宫,阿耶难道要为虎作伥不成?!”
“混账!”苏将军断喝:“你翅膀硬了,竟敢这么说你老子?”
苏木垂下头,却不甘心:“儿子不敢,但儿子从小被阿耶教导仁义礼仪,知晓什么叫忠君之事,难道阿耶却忘了么?”
苏将军气的脸色涨红,抬起手来本要打他,但却下不去手,叹气说:“你懂什么?你进入朝廷才多久?你可知那大宗伯,已然盘踞在朝廷中多久?你也说了,这天下有几个人,有能耐带着府兵冲入大梁宫?大宗伯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以撼动的,你今日带着禁卫与大宗伯对抗,可想到后果?倘或……倘或明日,鹿苑一战,齐王太子输了,大宗伯杀不得宗室之人,便会名正言顺的拿你开刀,震慑朝廷,杀鸡儆猴,你可知晓啊!!”
苏木还是垂着头,说:“儿子知晓,但儿子从未考虑过这些,只知忠君之事。”
苏将军深深的叹口气,说:“我儿,你也不要怪为父,为父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背后还是整个苏家,在没看清楚事态之前,为父不能贸然站队。”
说罢,苏老将军转身离去……
散朝之后,梁苒看着羣臣纷纷离开太极大殿,狠狠松了一口气,少了这股气力的支撑,身子绵软的不像样子,猛地歪斜,便要从龙椅上摔下来。
“小心!”
“当心!”
赵悲雪和梁缨几乎同时反应,加之他们的武功路数一脉相承,速度几乎是一模一样之快,梁缨站在距离梁苒近一些的地方,比赵悲雪快一步扶住梁苒。
梁苒倒在他怀中,没有了一点力气,因着是梁苒亲生的儿子,梁苒也没有任何芥蒂,便任由他抱着。
这下子好嘛,赵悲雪伸手扑了一个空,眼看着梁苒伏在梁缨的怀中,心窍里的酸意好像火山爆发一样。
刚才在朝廷之上,赵悲雪本有能力帮助梁苒,可偏偏他是北赵人,碍于这个身份,对大宗伯的咄咄逼人无能为力,而梁缨,仿佛救世的英雄,拯救梁苒拯救朝廷于危难之间。
赵悲雪的心头本就不舒坦,这会子只加了一个更字儿。
“君……”梁缨差点下意识唤成“君父”,这么大的儿子,岂不是露馅了?
梁缨改口说:“君上的身子太虚弱了,臣抱你回紫宸殿罢。”
抱?赵悲雪心中警铃大震,立刻挤过去,将梁缨不客气的挤开,熟门熟路的将梁苒打横抱起来,说:“我来便可。”
梁缨:“……”好像……嗯,被父亲瞪了。
梁苒没有力气,老老实实的窝在赵悲雪怀里,被赵悲雪抱回了紫宸殿太室。
赵悲雪回头,见梁缨一直跟着他们,也一同进入了太室,便冷冷的说:“君上需要安歇,不便被人打扰,齐王太子正好需要准备明日鹿苑夺旗一事,早些回去罢。”
他刚说完,便被梁苒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寡人的儿子,说赶走就赶走,你倒是不客气。
赵悲雪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他能感觉得到,梁苒好像是为了那个巨型小白脸,在瞪自己。
那个巨型小白脸有什么好?生得像一头豹,长得像一头狼,其实呢?是个粘人的狗子,有人叫他跟着么,便自来熟的走进天子的寝殿?
赵悲雪并没觉得,生得如狼似豹,跟在梁苒身后却像一只摇尾巴的大狗子,这个形容其实他本人更加贴切。
梁苒开口了:“你先出去罢。”
赵悲雪冷笑:“还不跪安?”
梁苒实在没忍住,顾不得帝王的姿仪,结结实实翻了一个白眼儿,说:“说你呢,你,赵悲雪,你先出去,寡人有话儿要与齐王太子单独嘱托。”
赵悲雪:“……?”
赵悲雪不敢置信,他的一双三白眼,几乎睁成了“四白”,活脱脱一个怔愣的大狗子。
梁苒又说:“关于明日鹿苑一事,寡人还有话与齐王太子说,你回避一下。”
赵悲雪:“……”
赵悲雪若真的是狗,此时头顶上的狗耳朵一定耷拉下来,霜打茄子一般趴在头顶上。
赵悲雪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不甘心的说:“是。”
借着告退的动作,狠狠瞪了梁缨一眼,出门的时候又不不小,用宽阔的肩膀狠狠挤了梁缨一记。
嘭!
梁缨的肩膀撞在门框上,声音还挺响亮。
梁苒立刻从榻上起身,关切的问:“磕到了?疼不疼?”
临出门的赵悲雪:“……”
赵悲雪终于走出去,梁苒扶着梁缨,仔细查看他的肩头,梁缨无奈一笑,说:“君父,父亲刚才好像瞪我了。”
梁苒说:“不必管他,疼不疼?君父给你吹吹。”
梁缨笑起来,他的笑容十足爽朗,特别有感染力,说:“君父,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的确,儿子一瞬之间长大了,用了那张“迎风生长卡”,变成了一个大人,身材高大挺拔,比梁苒的年岁看起来还要年长一些,扮演起齐王太子,梁苒的堂兄,简直再合适不过,一点子也不会违和。
只是……
梁苒蹙起眉头,说:“你怎能擅自用了那张卡片?这样太危险了,大宗伯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从今往后,他便会处处针对你,明日无论你赢了,还是败了,都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永无宁日!”
梁苒并非危言耸听,大宗伯记仇又小心眼,只有彻底推翻他的日子,才是最为安宁的日子。
梁缨扶住梁苒,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心,安抚说:“君父不必担心,这些儿子都知晓,且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再者,君父生我养我,便是为了让儿子为大梁的朝廷尽忠,为大梁镇守疆土,开拓版图,这些是儿子应当做的,是儿子与生俱来的使命,责无旁贷。”
梁苒的心尖儿颤抖起来,儿子很懂事,这很好,比梁苒预想中的还要懂事听话,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为大梁朝廷尽忠的儿子,若不是如此,生儿子做什么?还不如多批看几张题本。
可是如今……
梁苒的心头不是很舒服,儿子越是懂事儿,他便愈发的心酸,总觉得亏欠儿子,亏欠了他整整一个童年。
“君父?”
梁苒回过神:“为父也不知做的对不对。”
梁苒一笑,说:“君父为何要考虑自己做得对不对?君父只要知晓,身为人子,儿子一直会支持君父,一直会站在君父身后,成为君父最可靠的基石。”
梁苒眼圈微微发红,实在没有忍住,他从不知自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主动环住梁缨的肩背,将人紧紧抱起来,可是梁缨比小宝宝的时候长大了太多,抱起来有些艰难。
梁缨便环抱着梁苒,如此一来容易多了。
两个人静静的相依相偎,此刻梁苒的心底是无尽的安宁,什么上辈子的国仇家恨,什么这辈子的朝廷斡旋,好似都被儿子净化了,梁缨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人心境明澈,忘却烦忧。
吱呀——
太室的户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是赵悲雪。
他离开太室之后,不太放心,又折返回来,干脆绕到户牖之下往里偷窥,这样一看……
赵悲雪仿佛火山喷发,又如海啸洪水,酸水咕噜噜往上涌,梁苒竟与那个巨型的小白脸亲密无间的拥抱。
梁缨可是练家子,虽然年岁小,但耳聪目明,他瞬间便发现了偷窥的赵悲雪。
平日里的父亲,那也是高冷沉稳的,如今却来扒窗子,这实在……
梁缨轻声说:“君父,父亲在户牖那面儿。”
梁苒立刻抬起头来,瞪着那条窗户缝,说:“退下。”
赵悲雪支着户牖的手一顿,嘭一声,还是放下了窗子。
他虽不再偷看,可心中不安宁,不就是一个齐王太子么?梁苒的堂兄而已,又不是亲兄弟,至于一见面便动手动脚,抱来抱去么?那竖子还用下巴抵在梁苒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只有赵悲雪做过,只有他知晓,梁苒的肩窝有多细腻,有多温暖,甚至还带着淡淡的体香。
嘎巴——
赵悲雪手骨在作响。
太室的隔音太好了,放下户牖之后,什么都听不见,即使赵悲雪武艺再高,听力再好,还是一句也听不见。
赵悲雪眸光闪烁,他慢慢倾斜身子,虽然有些犹豫,但为了听清楚里面的动静,还是趴在了太室的外墙上,准备仔细听一听墙根儿。
“赵……皇子?”路过的内监吓了一跳。
他们所认识的赵皇子,平日里冷着脸,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冰冷无情,面如死水,似乎什么也无法提起他生的希望,他活在这个世上,天生便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眼下……
赵皇子压低了身子,这是在……扒墙角儿?
赵悲雪立刻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赵皇子,”内监说:“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老奴、老奴可以帮您去做。”
赵悲雪没有要吩咐的,他想了想,问:“你可知,那个齐王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必然是个孟浪之人,而且他的长相……好似有些眼熟,除了像梁苒之外,好似在哪里见过?
赵悲雪的记忆没有出错,自然见过,那日死士行刺小宝宝,赵悲雪赶到太室,看到的那个衣衫不整,露着胸肌的“刺客”,就是梁缨无疑了。
“哦,齐王太子啊!”内监是宫中的老人儿了,立刻侃侃而谈:“这个齐王太子,是咱们君上的堂兄,老奴还记得,君上小时候去学宫,就喜欢跟在齐王太子的身边,一口一个哥哥唤得,可亲切了呢!”
哥哥?
嘎巴——
赵悲雪的手骨又开始作响了。
内监没看出赵悲雪脸色不善,毕竟他除了对着天子,对着其他人的时候总这副模样,脸色不善与脸色更加不善,大抵也没差太多。
内监继续说:“齐王太子为人醇厚,温文尔雅,满腹诗书。”
赵悲雪敏锐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挑眉说:“温文尔雅?满腹诗书?”
“是啊!”内监信誓旦旦的点头:“齐王太子可是咱们大梁有名的儒将,阵前吟诗,可谓是才高八斗!”
赵悲雪觉得,那个唤作梁缨的小子,的确可以说做孔武有力,挺拔俊气,可是与温文尔雅沾什么边儿?方才在朝中那几句开口,虽慷锵有力,但不像是儒才说的话。
有问题……
赵悲雪总觉得,这个齐王太子有问题,说不出来的古怪。
赵悲雪说:“既然齐王太子如此才华横溢,可留下诗作?”
“自然有自然有!”内监很是热情,说:“老奴记得,君上亲自记下来一本诗集,是当时学宫的诗册,其中便有齐王太子的诗句,还有嬴庶子官的诗句呢!”
赵悲雪让内监带路去取,正巧了,那诗集就在东室之内。赵悲雪自从搬入紫宸殿入住之后,便一直住在东室,东室一大面墙做成了百宝阁,上面堆放着简牍与诗书,赵悲雪对这些劳什子不感兴趣,便从来没碰过。
内监精准的找出来,擦拭上面的尘土,热情的说:“赵皇子请看,便是这个。”
上面写着——于天佑二十年,腊月初三作。
还有齐王太子的署名。
“梁……”赵悲雪分明看到了三个字,齐王太子的名字,分明是三个字,绝不是两个字。
可是……
唰——
诗集一瞬间发生了改变,齐王太子的署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梁缨!
赵悲雪揉了揉眼目,还是梁缨无错,可方才他分明看到了三个字。
赵悲雪将诗集收起来,环顾左右,说:“小皇子在何处?怎么没听见小皇子的声息?”
内监奇怪的说:“小皇子不在东室啊,兴许是被君上亲自带着罢,老奴今日都未曾看到小皇子。”
小宝宝自然不在东室,他正在太室之中,因为他就是梁缨。
赵悲雪奇怪,他刚从太室退出来,没看到小皇子,难道睡得正香,所以没有出声?
赵悲雪又等了一会子,眼看着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不知道梁苒和梁缨有什么要说的,竟然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儿,梁缨一直没有从太室出来。
孤男寡男的,再者,那个梁缨体格如同一头牛犊子般健壮,赵悲雪心想,若是他突然对梁苒不利,梁苒那细弱的小身子板儿,如何才能反抗?
“不可。”赵悲雪蹙眉站起身,必须现在便去面见梁苒。
赵悲雪走回太室,他怀里揣着那本诗集。
梁苒正在和儿子说体己话儿,正在兴头上,被赵悲雪打断了,淡淡的说:“何事?”
赵悲雪幽幽的看了一眼梁缨,眼神凉丝丝,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偶然见到一本诗集,听说齐王太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所以想请齐王太子帮忙品品诗词。”
品诗?
梁苒皱眉,赵悲雪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绝对不安好心。
赵悲雪拿出一本陈旧的诗词,展开到一页,故意用手挡住署名的地方,说:“齐王太子看看,这诗词写得如何?”
梁缨:“……”
梁缨的特长是“开疆扩土”,他是天生的将才,若是论诗词,应该属还未出生的弟弟们,这可把他难坏了。
梁缨硬着头皮干笑:“好、好诗啊,读起来真是……郎朗、朗上口。”
赵悲雪冷笑一声:“你当真如此觉得?”
梁缨一顿,难道……不是好诗么?可记录在诗集中的诗句,难道不是好诗么?
梁苒心觉不妙,赵悲雪突然拿了一卷诗集过来,其中必有古怪,立刻瞄了一眼诗集,当即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是当年堂兄所做的诗篇么?赵悲雪果然是来找茬儿的!
果不其然,赵悲雪挪开了故意遮挡的手指,说:“齐王太子真真儿是贵人多忘事,这不是你自己的诗句么?难道都忘了?”
梁缨:“……”大事不好,父亲他在试探我,而我一猛子扎进了陷阱之中。
梁缨的笑容完全干涸了,略微有些尴尬的说:“是么,这么久之前的事情,我都给忘了,如此一看,还真是有些眼熟。”
赵悲雪显然不相信梁缨所说的话,总觉得梁缨奇奇怪怪,说不出来的古怪,就好似……一个冒名顶替之人。
赵悲雪又说“:我怎么依稀记得,齐王太子的名字是三个字?”
梁缨:“……”不是已经用了“常识修改卡”么?按理来说,在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应该默认梁缨便是齐王太子,看不出任何端倪。
偏偏,没有骗过赵悲雪的眼目。
梁缨朝梁苒看过去,投去求救的目光。
梁苒立刻说:“齐王太子的表字唤作胜之,梁胜之。”
其实齐王太子本名就是唤作梁胜之,齐王太子是三个字的名字,而梁缨是两个字的名字。
“对对!”梁缨使劲点头,点头如捣蒜:“胜之,胜之!是……我的表字。”
赵悲雪挑眉:“胜之不武的胜之么?”
梁缨:“……”
梁缨欲哭无泪,他在朝臣面前,在太极殿之上,何曾如此局促过,这会子蹩手蹩脚,生怕多说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被赵悲雪无情无义的戳穿。
这哪里是对待儿子?这分明是对待敌人。
叮——
【为您开启亲子特别功能,悄悄传话!】
【梁缨悄悄的对你说:父亲好似对孩儿有意见……】
【梁缨悄悄的对你说:#泪眼汪汪表情##泪眼汪汪表情#】
梁苒没想到系统还有这个功能,梁缨嘴唇微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在说腹语,且是只有梁苒一个人可以听到的腹语。
【你悄悄的对梁缨说:别理他,他便那样。】
梁缨被君父安慰了,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这下子好了,太室之中一时间冷了场,没有人说话,赵悲雪站在中间,梁苒和梁缨各站在一边,他们隔着赵悲雪,却在用眼神交流。
的确,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因为正在悄悄对话,所以难免有些眼神交流,加之梁缨突然笑起来,谁看了不是在“眉目传情”?
赵悲雪立刻横在梁苒身前,狠狠瞪着“抛媚眼儿”的梁缨,这么大的个头,憨头呆脑,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抛媚眼?
“好了。”梁苒将此事揭过去,说:“你可是有什么事儿?”
赵悲雪进来自然没有旁的事情,他只是再也忍不住梁缨与梁苒单独相处,再者,他觉得梁缨可疑,不得不防。
赵悲雪的反应很快,立刻找到借口,说:“小皇子可在君上这里?”
小皇子?赵悲雪寻找的小皇子,可不就在他面前么,刚刚还被他夹枪带棒的奚落了一遍。
梁苒随口说:“寡人方才交给内监照顾了。”
赵悲雪只是找借口,哪知听了回答反而一愣,说:“内监方才说没看到小皇子,东室里也没有,小皇子难不成是丢了?”
他心急如焚:“如今大宗伯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已然按捺不住,难道是他掠走了小皇子?”
梁苒:“……”寡人只是在搪塞你。
梁缨使用了“迎风生长卡”,已然变大,这次变成成年男子是不可逆的,不能再变回去,所以梁苒只能希望次子快点破壳,只要次子破壳,便可以冒名顶替成为小皇子。
左右都是寡人的儿子,没有任何区别。
梁缨额角冒汗,感觉马上便要烧到了自己,赶紧说:“君上,臣还要准备明日鹿苑比试的事情,先告退了。”
【你悄悄的对梁缨说:儿子,你怎么说走就走?】
【梁缨悄悄的对你说:父亲实在太敏锐了,儿子若不走,只能给君父拖后腿,君父您多多保重!】
【你悄悄的对梁缨说:……】
好一个重情重义,讲义气的好儿子!
梁缨飞快的退出去,体贴的关上门,立刻开溜,离开了紫宸殿,这才感觉可以狠狠舒出一口气。
梁苒支吾了一下,反应也算是迅捷了,说:“是了,寡人刚才给忘了,小皇子他……他有些不舒服,寡人令宫女带去医官署看诊了。”
“什么?”赵悲雪的焦急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更加着急:“小皇子病了?害了什么病?是风寒?还是风热?亦或者其他地方不舒服?这两日孩子的胃口不是太好,原来竟是病了?”
梁苒:“……”宝宝的胃口还不好?再吃怕是要积食了。
“不行,”赵悲雪比谁都担心:“我亲自去医官署看一看。”
啪!
梁苒一把拉住他,说:“不许去。”
赵悲雪奇怪:“为何?君上身子虚弱,受不得风寒,我替君上去医官署走一趟,接了小皇子便回来。”
梁苒陷入了深深的语塞之中,小皇子变成了大皇子,顶替的小皇子还在蛋壳里没有出世,需要赵悲雪的辛勤耕耘才可,此时赵悲雪便算是找遍正个医官署,也找不到小皇子的。
梁苒抿了抿嘴唇,说:“寡人的意思是……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普通的小病小痛,孩子这么小都皮实。”
赵悲雪还是担心,梁苒咬了咬牙,突然走上前来,主动攀住赵悲雪的肩背,因着身高差的缘故,轻轻踮起脚,在赵悲雪的耳边呵出一口绵长的气息,说:“这些日子寡人忙着带小皇子,险些疏远了你,如今小皇子好不容易不在跟前,你便……不想与寡人做点什么旁的事情?”
梁苒可谓是卖力,轻轻的吻咬着赵悲雪的喉结,那凸起的喉结急促滚动了两下,脖颈的皮肤瞬间滚烫炙热,几乎要灼伤梁苒。
“可是……”赵悲雪极力忍耐,沙哑的说:“君上的身子还未恢复。”
“呵呵,”梁苒轻笑,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肢,赵悲雪宽大的手掌,此时正紧紧掐着他的腰身。梁苒幽幽的说:“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能忍得住的模样。”
梁苒在耳畔说:“轻一些,寡人现在就想要。”
轰隆——赵悲雪的脑海炸开,他的确憋闷了太久,当即吻下来,含住梁苒撩拨挑逗自己的唇瓣,狠狠的研磨。
叮——
【“深吻”+孕期进度10%】
【当前孕期进度:61%】
一吻结束,赵悲雪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担心小皇子,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梁苒的身子,因而有些踟蹰,只是将梁苒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梁苒挑眉,黑色的龙袍发出哗啦一声,姿仪暧昧的盘住赵悲雪劲瘦的腰身,轻声问:“你在想什么?还不快来满足寡人。”
叮——
【“交#合”+孕期进度30%】
【当前孕期进度:91%】
很累,疲惫犹如潮水,梁苒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软绵绵的好似一团棉花,热汗涔涔而下,染湿了他的鬓角,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将他的鸦羽眼睫一同打湿,雾蒙蒙的一团,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染上了一层脆弱。
还差一点点,孕期进度只差一点点了,梁苒疲惫的想着。他微微抬起下巴,展露着完美的白皙颈项,语气分明柔弱,好似强弩之末,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下令说:“亲寡人。”
赵悲雪已然在极力的忍耐,可是怎奈何梁苒一直撩拨于他,赵悲雪所有的意志力在他的面前,只有土崩瓦解的份儿。
赵悲雪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沙哑的说:“遵命,君上。”
叮——
【“深吻”+孕期进度10%】
【当前孕期进度:100%】
绵长的一吻结束,身体很累很疲惫,却无比的畅快,酥酥麻麻的余韵将梁苒抛上天际,除了赵悲雪匍匐于脚下的征服感之外,还有大功告成的满足感。
孕期进度刷满,蛋宝宝终于可以破壳了!
赵悲雪餍足的翻身而起,套上自己的衣衫,说:“君上若是累了便睡罢,我来为你盥洗。”
赵悲雪亲自端来热水,仔细的为梁苒清理,给他擦身,换上干净的里衣。哪知梁苒刚刚套上里衣,突然“翻脸无情”,迫不及待的说:“寡人想起来还有事需要处理,你先退下罢。”
赵悲雪:“……?”
梁苒完全不似方才主动求欢的热情如火,简直迫不及待地将赵悲雪轰出了太室,赵悲雪的革带甚至还躺在太室的地上没捡起来。
“君上,我的革……”他的话说到此处。
嘭——太室的大门关闭,将他的嗓音全部隔绝在外。
赵悲雪:“……”
难道是方才我的技艺有问题?赵悲雪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若不然为何君上翻脸无情?或许是方才我没能取悦到君上,可君上明明辗转呜咽,一副舒坦的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他做梦也想不到,其实梁苒轰走他,自然是为了看蛋宝宝破壳,也就是他的次子降生……
咔嚓——咔嚓……
放在绒面毯子上的蛋宝宝,绽放着莹润的光芒,光芒比之前都要强烈,梁苒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温暖,夹杂在光芒之中,不断的渗透过来。
咔嚓!
裂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缝横在如玉洁白的蛋壳上,然后那条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从小巧的蛋壳顶端不断的向下蔓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顶着,想要破土而出!
梁苒屏住吐息,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次子破壳,哦不,出生的场面。
梁缨已然离开了紫宸殿,本不想参与君父和父亲之间的战火。
叮——
【温馨提示:您的弟弟即将破壳!】
梁缨一愣,二弟要破壳了?这么快?
身为一个哥哥,那也是弟弟顶顶重要的家人了,怎么可能缺席弟弟降生的现场?于是梁缨顾不得旁的,立刻又往紫宸殿折返。
他急匆匆,春日的天气,跑得一身都是热汗。
赵悲雪被轰出来,站在紫宸殿门口,他便一直都没有走,正深深的反省着自己,寻思着要不要找梁苒道个歉,陪个不是。
便看到那个惹人心烦的梁缨,竟又折返回来。
赵悲雪抬手拦住:“齐王太子不是去准备明日的比试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赵悲雪没有系统,他也不知系统的存在,梁缨不好自作主张告诉他,便找到一个借口说:“其实……我有一些事情,正是关于明日鹿苑比试的事情,想要与君上禀明,所以便……回来了。”
梁缨知晓自己找的借口不那么好,可是父亲也不必这般瞪着自己罢?
赵悲雪抱臂冷笑,不是他看不上梁缨,梁苒堪堪才与自己欢好,正是疲惫之时,绝对,是绝对不会召见梁缨的,想要召见,下辈子……罢。
不等他嘲讽完毕,太室内传来梁苒的嗓音:“是齐王太子在外面么?进来罢。”
赵悲雪:“……”?
梁缨很着急,他急着看弟弟破壳,弟弟破壳可不会等人,生怕错过了,于是对赵悲雪匆忙的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嘭一声,又将门掩上,隔断了赵悲雪阴测测的视线。
“君父!”梁缨走进去,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是堂兄弟,而是亲父子。
梁苒招手说:“快,快来。”
蛋宝宝放在案几上,梁苒趴在一边,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梁缨赶紧凑过去,趴在案几的另外一头,同样死死盯着蛋宝宝。
“好像……好像在动。”梁缨惊喜,弟弟在动。
梁苒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确定:“是不是要破壳了?裂开的好像更大了?”
梁缨:“从缝隙可以看到里面。”
梁苒:“为父也看看。”
蛋宝宝的裂缝变大了,有光芒从里面透出来,但因为裂缝还是太小,光芒又太过强烈,任由梁缨和梁苒怎么顺着缝隙往里看,都没有看到里面的光景。
梁苒揉了揉刺痛的眼睛:“看清了么?”
梁缨也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不愧是父子,摇头说:“没看清……”
他的话说到这里,咔嚓一声脆响,毫无征兆,蛋壳的顶端突然破了一个小洞,润白的蛋壳碎片扑簌簌的往下掉。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肉手从里面伸出来,艰难的扒着蛋壳的边缘。
梁苒屏住吐息,梁缨更是不敢出一口大气。
蛋宝宝终于破壳了。
白润润,粉嫩嫩的小宝宝,从蛋壳里钻出来,他好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奶猫,还有些迷糊,东倒西歪的往外爬,因为力气太小,爬了半天都爬不出来,又咕咚一声掉回蛋壳之中。
梁苒似乎看不下去了,说:“为父要不要帮帮他?”
梁缨一没生过孩子,二没接生过孩子,简直一窍不通,迷茫的点点头。
梁苒谨慎的伸出手,试探了好几回,最后确定了方式,用食指和大拇指伸进去,小心翼翼的将蛋宝宝捏住,然后“夹”出了蛋壳。
“好……”梁缨感叹:“好小。”弟弟实在太小了。
虽然作为“鸡蛋”的时候,蛋宝宝已经是“大型的鸡蛋”了,但对于一个小宝宝来说,体型还是太小太小,托在掌心里绰绰有余。
叮——
【温馨提示:体外孕育达成,您的宝宝即将恢复正常大小~】
嘭——
一阵白光缭绕着蛋宝宝,眨眼的功夫,小奶猫一般大小的宝宝,突然变成了一个正常宝宝的大小。
虽然……还是比当时的老大稍微小一号,但比起手掌大的宝宝,已然无伤大雅了。
蛋宝宝和小时候的梁缨生得一模一样,毕竟是梁苒故意调整的捏脸功能,让两个儿子的童年长相一模一样,只是成年之后的长相,自然是各有不同的。
叮——
【系统提示:宿主您的次子是“早产儿”,请格外注意次子的身体健康!】
因为梁苒中毒的缘故,系统不得不开启了体外孕育的功能,虽然保住了次子,不至于流产滑胎,但对孩子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蛋宝宝瘦弱很多,没有梁缨那股虎头虎脑,大大的眼睛水灵灵,随时都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了第一眼便心生怜悯,根本不敢横眉冷对,生怕说重了一个字儿。
小巧的鼻子随了梁苒,简直一模一样,肉嘟嘟的小嘴唇格外粉润,一脸乖巧斯文的模样,朝着梁苒甜滋滋的笑起来。
“啊~”蛋宝宝发出软绵绵的单音,好似在唤梁苒。
梁苒的心窍瞬间酥软一片,赶紧把梁缨小时候的衣服拿过来,虽然不是新衣裳,但已经浆洗干净,尺寸稍微有些大,穿起来差强人意,架不住蛋宝宝笑容太甜,他一笑起来,可谓是天地都黯然失色,险些将梁苒这个两世的天子给笑迷糊了。
梁缨这个做兄长的还是太稚嫩了,已然被弟弟笑迷糊了,傻笑说:“二弟生得好可人,君父你看,小小一只,粉粉嫩嫩的。”
说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蛋宝宝的脸颊,入手像小面团,还透露着体温的温润,说不出来的上瘾。
蛋宝宝很乖,老老实实的让哥哥戳脸蛋儿,又对他笑了一声,嘴里甜甜的“嗯嗯”两声,这回应该是在叫哥哥。
太室之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梁苒年纪轻轻,便拥有了如此英伟不凡的大儿子,还拥有了如此可人粉嫩的二儿子,简直便是承欢膝下,夫复何求了。
至于太室之外,一墙之隔的地方。
赵悲雪等啊等,等啊等……
眼看梁缨进入太室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有什么话都说完了,却还是不见他出来,也不知是甚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商谈这般久?
赵悲雪抱臂守在门口,不愿意离开,他生怕梁缨图谋不轨,包藏祸心,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自己也好冲进去救人。
意外倒是没有,隔音完好的太室却时不时传出欢畅的笑声,赵悲雪从未见过梁苒如此欢畅的发笑。便算是眼下,他也没有见过,毕竟隔着太室厚重的大殿门呢。
一个内监走过来,给赵悲雪作礼,便要去敲太室的门。
赵悲雪说:“这是给君上送的汤药?”
“回赵皇子的话,正是。”
梁苒该用药了,他身体里的余毒虽然已经清除,但还需要坚持用药。赵悲雪眼眸一动,接过汤药说:“我来,你退下。”
“是。”内监没有任何意见,每日本就是赵皇子亲自送药,于是他将药碗和承槃交给赵悲雪,规规矩矩的退下去。
赵悲雪有了送药做掩护,名正言顺的上前叩门。
“何人?”梁苒的声音从中透出。
赵悲雪说:“君上,该饮药了。”
梁苒的声音又说:“进来罢。”
赵悲雪迫不及待的进入太室,捉奸一般大步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抱着“小皇子”的梁缨。
梁缨不会抱孩子,毕竟不久之前他就是一个孩子,这会子夹着抱着,总之姿势端端诡异。
赵悲雪立刻蹙眉,将承槃往案几上一放,走过去将孩子抢下来,说:“小皇子还不满年岁,抱着的时候需要谨慎,手托着腰,小心伤了孩子,你若不会抱,便休要碰。”
梁缨:“……”被父亲骂了。
梁苒见他语气不好,便说:“齐王太子也是头一次抱孩子,以后便有经验了。”
赵悲雪阴测测的瞪了一眼梁缨,以后?怎么,还想见天儿的往紫宸殿跑?
梁缨:“……”不知是不是错觉,又被父亲瞪了。
赵悲雪反应过来,说:“小皇子不是去医官署了?怎么在太室之中?”
梁苒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大白眼,难道赵悲雪不知晓,不该聪明的时候,最好不要这般聪明么?
梁苒敷衍的说:“哦,方才宫女把孩子送回来了。”
“方才?”赵悲雪奇怪:“我方才一直在太室门口,半步也不曾离开,怎么未见宫人?”
梁苒咬牙切齿,赵悲雪一直守在太室门口?整整半个时辰?他上辈子怕不是什么北赵皇帝,而是看门的石敢当罢?
梁苒再次敷衍:“是从后门的阼阶送进来的,你自是看不着的。”
赵悲雪点点头,问:“医士可说孩子害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梁苒:“……”
梁苒深吸气,再深吸气,说:“不严重,不过是这些日子食重积食罢了,孩子就是如此的,调养调养便好了。”
赵悲雪张开口,梁苒已经抢白,一字一顿的说:“赵悲雪,你还有什么问题么?就一口气问出来。”
好过寡人这一点一点的编纂,想破脑袋了,怎么,寡人的脑袋是砂锅么,一定要打破问到底。
赵悲雪的眼中划过一丝迷茫,摇头说:“没有问题了。”
梁苒狠狠松出一口气,那便好。
赵悲雪抱着宝宝,帮他整理了一番衣襟,动作仔细又温柔,哪有第一日见到宝宝之时,想把他丢掉的模样?
“嗯?”赵悲雪奇怪的发出一个单音。
他这一个声音,引得梁苒和梁缨同时警觉,毕竟他们刚才都见识过了,其实赵悲雪的感官相当敏锐,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常识修改卡”差点奈何不了他。
【梁缨悄悄的对你说:糟糕,父亲又发现了什么?】
【梁缨悄悄的对你说:父亲不会发现,弟弟不是我了罢?】
【你悄悄的对梁缨说:稍安勿躁,不必惊慌。】
赵悲雪怀抱着蛋宝宝,盯着衣裳冥想:“孩子分明因着积食才去看的医官,这衣裳……怎么反而大了?”
梁苒早就想好了措辞:“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模样,寡人特意吩咐织造局将衣裳做大一些,免得局促了。”
原来……赵悲雪心说,是这样啊,看来这不是世子郁笙做的那件衣裳,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赵悲雪还有后话,眉心紧紧蹙起来,与怀中的小宝宝对视。
“嘻嘻~”
小宝宝笑起来,大眼睛水亮亮,与梁缨小时候那底气十足的咯咯下蛋笑声完全不同,简直南辕北辙,笑容还十足的斯文,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回视着赵悲雪。
赵悲雪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儿个的小皇子……格外文静。倘或不是生得一模一样,还以为被什么人调包了。”
梁苒:“……”你可太聪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