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什么东西?!!!要命的爱情。……

南般若起身下榻时,蔺青阳给她搭了把手。

她抬手覆上他的手腕,隔着衣袍,摸到他腕间瘦骨。

倒不是想象之中膏梁纨绔的软骨头,指尖传来的触觉很是坚硬,有金铁质感。

他抬臂让她借力,带她到桌旁坐下,给她端来炖好的老母鸡汤。

浓汤金黄,山药晶莹雪白,汤盅一打开,热腾腾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南般若惊奇抬眸:“你做的?”

蔺青阳微笑:“我做的,怎么?”

她低下头,用汤匙舀起鸡汤,吹了吹,饮一小口。

“嘶!”

咸香鲜美的滋味直冲天灵盖,鲜得她差点吞了舌头。

她忍不住确认:“这是你做的?”

“对啊。”

她又问:“你一个人做的?”

“不然呢?”

她狐疑:“难道不是人家厨子做好,你洒个盐,就算是你做的?”

蔺青阳低低笑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他懒声道,“我杀的鸡,我拔的毛,我焯的水,我下的料。先用大火煮沸,再以文火慢炖。”

“哦。”她恍惚点头,“这样啊!”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匆忙低下头,一口接一口,飞快地饮下半盅他亲手做的老母鸡汤。

放下勺,拿起竹筷,夹了小块山药,放进嘴里。

浅浅一尝,便知道是绝味——山药吸饱了浓汤,入口即化,极鲜极甜,既有鸡汤香浓,又极其清爽解腻。

南般若简直热泪盈眶。

她大约是病了太久,嘴里又淡又苦,乍然尝到这样的鲜香,当真是心尖震颤,美不可言。

她三下五除二把汤底搜刮一空,眼巴巴抬起头来:“还有吗?”

他站在窗边,逆着光,神色不明。

南般若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便宜夫君看她喝汤,好像又把眼睛看红了。

“呃,”她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留的,就是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

蔺青阳哑然失笑:“我不饿,再去给你盛。”

匆匆转身,离开卧房。

他第一次给她炖汤时,这个笨东西也是这样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真是没吃过好的。

*

饭后,蔺青阳认为南般若需要晒太阳。

“抱你出去?”他问。

南般若断然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他黑眸微眯,心生警惕,不动声色撩起眼皮打量她神色,却发现她也正在偷偷打量他。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蔺青阳福至心灵:“你是怕我抱不住你,把你摔了?”

南般若淡定把眼珠转向另一侧:“没有啊。”

蔺青阳:“哈。”

他冷笑一声,突然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南般若惊呼出声,浑身紧绷。

他大步流星走到庭院树下,抬脚勾过一张藤椅,把她放了进去。

想起

身,发现她双手死死抓着他衣襟,整个人几乎要吊在他身上——她对他是完全没信心。

蔺青阳气笑:“放手!”

“……哦。”她讪讪松开他。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碎金一般洒落她满身。

南般若扬起脸,只觉温暖惬意。

她小声叫他:“哎。”

“嗯?”

“我差点儿病死了,也不见家人过来。”她问他,“我没有家人吗?”

这个问题蔺青阳早有准备。

他沉声说道:“不着急,等你养好身体,我再与你说那些。”

南般若轻哦一声,失落地叹息:“看来我没有家人。”

蔺青阳的心脏因为过度兴奋而剧烈痉挛。他略退半步,不让她听见他惊天动地的心跳。

对了。对了。这样就对了。

他轻声吐气:“般若,你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很乖地点了点头:“嗯,好。”

蔺青阳身躯不自觉颤抖。

他必须用尽全部力气,才能堪堪压制住呼吸,不令自己急喘。

“我去给你准备晚膳。”

他疾步离开,没看台阶,在廊前绊了个趔趄。

南般若轻嘶一声,眼角微抽。

她果然没有错看他,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膏粱子弟,为了面子强撑着把她抱到这里,硬是掏空了身体。

*

晚膳是粥。

南般若期待地坐在桌边,见他端来一口砂锅,锅中盛着粥米,不禁一阵失望。

她偷瞄他,欲言又止。

蔺青阳挑眉:“怎么了?”

南般若拐弯抹角:“我觉得精神很好,身上也暖洋洋的,很有力气,简直好得不像一个病人——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蔺青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垂睫掩住眸色,心下暴风般过了一遍,思忖自己有没有哪里行事不妥当,她的话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他慢声重复她的问题:“什么原因?”

她本就没有病,只是喝了孟婆汤,失去记忆罢了。

她这样问,是否有所察觉?

南般若继续暗示:“我就是问你啊,你给我吃的什么!”

蔺青阳呼吸一凛。

漆黑的眼珠缓缓转动,眸光藏在眼睫之下,冰冷地闪。

他一字一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倘若她这么快就察觉……

南般若见他不上道,很是生气。

心说:这便宜夫君,怎么脑子也不行。

她只好明说:“鸡汤啊!鸡汤养人!”

蔺青阳:“……?”

反应过来,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呛死。

“你是想喝中午的鸡汤。”他边咳边笑。

南般若吸气:“不是我想喝,我的意思是,它对我的身体好。”

蔺青阳憋笑憋出内伤。

他抬起手,叩了叩案桌:“你先尝尝这个粥呢?”

南般若心中嘀咕:粥有什么好吃的。

虽然记忆一片空白,但在她的印象里,粥就是药膳,药膳就是粥。

又淡,又苦,没滋没味。

她不情不愿拿起勺子,望向他替她盛到白玉碗里的粥。

到了面前,一股极为清新的糯香扑鼻而来,令她食指大动。

“……嗯?”

勺子轻轻一搅,发现粥里大有乾坤。

莹润香稠的米粒之间,藏着鲜嫩弹牙的鲍鱼、瑶柱,咬上一口,爆出汁来,鲜香盈齿。

她瞬间忘记了午膳的鸡汤,大口大口吃起粥来。

“这也是你做的?”

“我会的还有很多,你从前都吃过。”

“啊——”南般若热泪盈眶,“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全忘了,都可以重新吃一遍!”

蔺青阳定定望着她。

眼眶轻颤,唇角不自觉上扬:“对啊,一切重新来过。”

屋外有人来报信:“主君。”

蔺青阳起身:“你自己先吃,我和人说句话。”

南般若埋头喝粥:“唔唔!”

蔺青阳失笑,心口滚烫满溢,仿佛那粥通过她的嘴,喝到了他的腹中来。

来到檐下,他示意暗卫走远些:“别叫她听到了。”

暗卫人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出了院门,暗卫禀道:“主君,蛊王那边有进展,请您去一趟。”

蔺青阳沉默良久。

“迟些再说吧,般若离不得我。”他摆摆手,转身返回院中。

暗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大实话:“那倒也不会,您不在,夫人都快把粥喝光了。”

蔺青阳只当没听见。

*

南般若不小心吃多了一些,饭后不得不在院中走动消食。

蔺青阳闲闲陪在她身边。

“今日风大,待天气好些,再带你出门玩。”

南般若好笑道:“我连自家院子都还没有逛完,出去做什么?”

蔺青阳声线微哑:“……也是。”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她说“自家院子”的模样,就见她负起双手,笑吟吟回眸看他:“你走快点!跟上!”

回眸一笑,摄魂夺魄。

“来了。”他颤声回应,上前与她并肩。

今日夕阳甚好。

红彤彤悬在雾色远山,水墨丹青,似一幅永恒画卷。

她眼角眉梢的容光晃花了他的眼。

他隐忍到骨骼刺痛,好不容易强行按捺住了垂头吻她的冲动。

如此美好,竟不舍得亵渎分毫。

两个人并排坐在廊下,隔了一尺有余。

她问:“从前你和我,也是这样吗?”

蔺青阳笑道:“嗯,怎么了?”

南般若缓缓点头,冲他笑:“没事。没事。”

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举动让她愈发确定,她这个便宜夫君的身子骨是真的不行。

夜幕降下,侍女挑来了长明火,一处接一处点亮了廊下的灯笼。

灯下看美人,犹殊三分色。

南般若发现,自己只要不看蔺青阳,他总会幽幽盯着她。

她转头望向他,他立刻挑挑眉,不动声色将视线移走。

“蔺青阳。”

“嗯?”

“我脸上有东西?”

他失笑:“有啊。”

“有什么?”

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光。”

南般若不解:“嗯?”

“你不在,”他望向周围,“这些东西都没有颜色。”

她的双眼微微睁大。

片刻,她假装若无其事,轻哦一声,把脸转到另一侧。

虽然是夫妻,但她和他还不熟,突然就这么冒出句情话来。

他垂眸看她泛起薄红的耳朵,心情大好。

“走吧,该沐浴歇息了。”

南般若呼吸微窒:“沐浴?”

“不洗也行。”他道,“反正躺了数日也没洗过,只要你自己不难受。”

南般若:“……”

她已经开始难受了。

*

蔺青阳没有要帮她洗澡的意思。

他唤来两名侍女,候在沐桶边上听她差遣。

南般若彻底松了一口气。

二位侍女垂着眼睛并不看她,默默替她宽衣,搭手扶她进入水中。

桶里有药香。

南般若浸入热水,只觉浑身发暖,丝丝缕缕药气渗入肌肤。

手臂内侧忽有轻微刺痛。

“嗯?”

她低头去寻,只见臂弯有数道细细的指甲划痕,刺破皮肤,仓促凌乱,划出了四个模糊的小字。

南般若抬起手,略微在内臂比了比——是她自己写的。

在她重病昏迷、失去记忆之前,她曾经匆忙给自己留下了这四字谶言。

南般若呆呆把手臂藏进水里。

“……”

“……”

“……”

杀妻证道?

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