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似平静温柔,实则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不可理喻,好似下一秒就要图穷匕见。
黎雅柔说:“你疯了。庄綦廷。”
庄綦廷不知道自己疯没疯,他只是被那张填写好了的离婚申请书弄到火大。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结婚二十多年的妻子一朝提出离婚,还是在见过初戀之后。
庄綦廷笑,脸色却很沉,“阿柔,你千里迢迢跑来美国找我签离婚申请书,你不会以为我的耐心和理智有这么大度吧。方子卓我是一定会整死他。”
这根刺在他心里扎了几十年,如今到了必须拔掉的时候。
黎雅柔凉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覺得这个睡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很陌生,从前就知道他是强势的,强大的,不讲道理的,今天才如此深刻的领悟到他的底色。
“好啊,那就看谁有本事。我黎雅柔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我绝对会动用我的一切关系和人脉把他保出来,不为别的,就为气死你!”
庄綦廷笑出声,他是真要被这个小東西给气死了。他用时间金錢和无限心血浇灌出来的女人,现在要为了别的男人气死他。
他到这时才真正动了情绪,厉声讽刺着:“和我离婚,再把他保出来,你这是打算和他重修旧好啊。”
黎雅柔眼圈殷红,手和脚都冰冰凉,她尖锐地说:“对,我就是要和你离婚,要和他重修旧好,他不会监视我,不会管我,反正怎样都比你好!”
庄綦廷滚着喉结,浴袍敞着,露出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條,从始至终绷紧,僵硬,蜜色皮肤之下青筋鼓胀,看着很性感很隐忍也异常骇人。他忽然掐住她的肩膀,把人硬生生扯进怀里,低头来堵她的嘴,牙齿咬她柔软的唇。
捏紧香柚,頓时,她唇瓣就打开了。
庄綦廷用唇舌凶狠地侵占她,气息胡乱喷在她脸上,粗暴而霸道。
“你做梦,宝贝……你若是非要见他,我允許你三个月探监一次,你们可以隔着玻璃好好叙旧……”
黎雅柔被吻的丧失了呼吸,唇瓣都麻了,火辣辣的,属于他的味道铺天盖地包裹她,宛如被一條巨蟒缠住,令她窒息又沉沦。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要离婚不是因为他对方子卓出手,他不信那就不信吧。
“你放开……唔……老混……”
黎雅柔找到机会,忽然狠狠一咬,庄綦廷闷哼一声,狼狈地松开她,她还没来得及喘气,抬手就甩上去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让黎雅柔颤了颤,她竟不知,打他一巴掌是这种感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打庄綦廷。庄綦廷活到如今这个年纪这个地位这个辈分,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人打耳光。
“黎雅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这次是我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派人跟着你。”庄綦廷脸上还印着巴掌,他忍着怒气,决定退一步。
黎雅柔不信他,“你的保证已经失效了。”
“非要离婚?”
“非要。”
庄綦廷頓时就覺得没意思,准确来说,这种没意思约等于挫败。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精心喂养了二十多年的妻子为什么就养不乖順,为什么总要和他对着干。
他在外面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雨,他想要多少听话的女人就有多少,要什么没有,偏偏就栽在她身上。
庄綦廷可惜手边没有烟,身体焦躁的厉害,他死死盯着黎雅柔的侧脸,想起了很多很多有关从前的事。
想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在舞台上跳的那支舞,银色高跟皮鞋很亮。想到她十九岁初生牛窦不怕虎,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扯住他的袖子,问他愿不愿意给她五分钟。也想到他们结婚那一晚,烟花照耀了整个维港,他问她嫁给他高兴吗,她说很高兴。
“黎雅柔,我们之间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说愿意跟在我身边,我没有强迫你吧。”
他忽然提起从前。
黎雅柔迟缓地垂下面容。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她年輕不知輕重主动招惹他,她以为最多两年,庄綦廷就会厌倦她放她走。她用自己换他的錢权庇佑,保下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很值得。
她只是没想到庄綦廷的占有欲会这么强,又执着,他居然要她一辈子,她陪了他这么多年,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她不欠他。
他想要的那种妻子,她的性格注定学不来,他其实也知道她学不来,仍旧固执地乐此不疲地改造她。可既然她这么多年都学不来,他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精力钱财呢?
就连黎雅柔自己都搞不懂,庄綦廷对她的占有欲是从哪来的。可能是他这人天生就脑子缺了一块吧。
“但我不欠你什么,庄綦廷,这么多年,你在我这里得到的也够多了,不是吗?我是没给你生孩子,还是没陪你,没让你享受到?”黎雅柔笑了笑。
她从来都是这么傲气的不受驯服女人,若换做是别人,早就被庄綦廷的软硬手段磨的乖巧听话,非他不可了。一个眼神就会把衣服脱光光,翘着屁股等他来。
庄綦廷眉心紧锁,他逼她,也被她逼到了没有退路,“你确定离婚了你不会后悔。”
黎雅柔頓了顿,道:“不后悔。”
离婚。离婚。离婚。她满嘴都是他讨厌的词。
庄綦廷冷着脸,深吸气,他唇角溢
出一些血,被她咬的,他抬手擦掉,酝酿了片刻,他平静地说:“你应该记得我们婚前签的協議吧,和我离婚,庄家的東西你一分都拿不到。”
黎雅柔掐紧手指。
当年,庄老爷子并不看好她和庄綦廷,觉得她太年轻,才十九岁,心性未定,性格又不柔順,所以让她签了婚前協議,这婚前協議也奇怪——只要婚姻存续,她就能拥有并任意支配庄綦廷的一半財产,也能享受庄家给儿媳的所有福利,一旦离婚,她什么都带不走。
老爷子深知自己儿子是什么東西,拿一纸协议帮自己儿子绑住她。
那又怎样?她这些年自己开公司,成立工作室,投资,外加敲诈庄綦廷,积累的財产够养活她十辈子了。而且庄綦廷的东西还不是她儿子的。
“股份,基金,信托,房产这些我都不要。你都留给孩子们,阿洲刚进集团,需要你的扶持。”
“哦,那可不一定。”庄綦廷阴暗地盯着妻子的侧脸,说一些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说不定以后我娶了新老婆,生了其他孩子,给阿衍阿洲他们的自然就少了,而且会少很多,喜愛娇妻稚子是人之常情。”
他一字一顿强调。
黎雅柔大脑跟着懵了一瞬,像掉进了黑洞。
她想过和庄綦廷离婚,想过自由自在,想过很多,就是没想过庄綦廷会和别人结婚,还和别人生小孩。
她咬着被啃麻的嘴唇,他居然还想和别的女人结婚……娇妻稚子……他是真的不要老脸!!!
黎雅柔气得冷笑,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双桃花眼瞪着他:“随便你啊,只要你生的出来!我还能管前夫的金子吗!”
庄綦廷气得胸口发烫,吐出冰冷的语言:“我每年只会给你一个亿的赡养费,多一毛都休想。”
她一年光是买珠宝都不止一个亿。她还要在各大品牌的高定秀場上撒钱,穿过一次的礼服不肯穿第二次,出门必是豪车游艇私人飞机,随便办一場晚宴就是上百万,花销巨大。
一个亿,她没两下就花完了。
黎雅柔:“随便你!”
她自己又不是没钱!
“以后你不是庄太了,很多場合都不会是中心,甚至一些场合连请都不会请你。你受冷待了,委屈了,别来找我哭,我可没空管你。”
黎雅柔怨恨地瞥他一眼,“别给自己的老脸贴金,谁愛当庄太太谁当。以后有你新老婆在的地方我自觉避让!”
庄綦廷差点要吐血,大掌狠狠掐着抱枕,上面的金线刺绣割着他,他怒极反笑,气都不顺了,“好,好,好!你这倒是乖极了!”
庄綦廷心中如烈火油煎,又如冰锤重击,在这种矛盾的痛苦中,他忽然想通了,他决定换一條路走。细佬的提醒不无道理,欲擒故纵或許更适合管教黎雅柔这种犟脾气。
既然掌控她保护她调教她是无用的,她非要出去,那就让她出去吃苦吧。
必须给她一点苦头吃,在钱财上短她,让她在名利场上体会落差是多么痛苦,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把她宠上天,只有他才能做到要什么给什么。小东西在外面受了欺负才会幡然醒悟他建造的港湾有多么舒服。
离婚又怎样,他还是可以牢牢掌控一切。他就不信她吃苦了不会乖乖回来,她若是二十岁,还有那股倔犟能硬撑,现在已经四十多了,最是受不了波折的安逸年纪。
等她偃旗息鼓楚楚可怜委屈巴巴地回来找他,他再愉快地把她吃干抹净。
就当放妻子去度一场长假。
他大可以把所有工作都交给老二,反正这赔钱儿子喜欢工作,他呢,有的是时间陪妻子玩。
邪祟般的念头侵入大脑,短暂地战胜了此前二十多年固化的思维。
对,他就是想看看,真离婚了,这小东西该怎么过!一天到晚离婚离婚离婚,等真撞了南墙,她就知道厉害了。
庄綦廷起身,望着自己疼到骨子里的漂亮妻子,“好,阿柔,你不要后悔。”
“离婚这件事,我会让我的律師和你谈。”
黎雅柔以为庄綦廷是在拖延,没想到一回港岛,离婚就开始推进。
她没想过离婚能这么顺利,顺利到很邪乎。
庄綦廷………
他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非但不阻挠,还很配合,双方律師全权代理,不需要黎雅柔操任何心。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些条件,譬如贵重的珠宝首饰和高定礼服黎雅柔只能拿走三分之一,其余的必须留在庄宅。
简而言之,落灰都不给她用。
庄綦廷笑着解释:“阿柔,你既然不是我的妻子了,我当然不会对你那么好。不过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借,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会驳你的面子。”
借个屁!黎雅柔冷着脸:“不用,庄先生把这些珠宝和裙子留给你的新老婆吧。想必她会很高兴的。”
庄綦廷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两位律師感受到低气压,默默对视一眼。他们作为这对夫妻长期雇佣的法律顾问,合作过很多次,都是老熟人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这对夫妻办理离婚,骤然站在对立方。真是太荒谬了。
这传出去绝对是港岛天字号大大大新闻。
庄綦廷的律师拿出一百分的职业素养,继续念协议条款:“黎女士,我方庄先生需要您承诺在办理离婚手续期间不得分居,不得向外界公布。”
“那什么时候能公布?”黎雅柔蹙眉。
律师说:“等离婚手续办理完毕,财产分割手续办理完毕,在不影响集团股价的情况下,双方约定好时间再公布。”
好麻烦……黎雅柔沉默片刻,她知道离婚很麻烦,没想过这么麻烦。
庄綦廷瞥她一眼,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淡淡道:“阿柔,你以为离婚是好玩的吗。”
黎雅柔忽略男人深沉的目光,点头:“这条可以。”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确定她铁了心要和庄綦廷离婚是不是上头了,大脑发热,但她向来只在乎当下的情绪。后悔就留给以后吧,她现在不后悔。她四十多岁了,她想换一种新的活法。
她不能再被这变态老东西管着!
律师像个机器人,只想着赶紧下班躲避战场,继续闷头念:“……我方要求您在离婚后二十年之内,不得和除庄綦廷先生以外的任何人再婚,不得和除庄綦廷先生以外的任何人有公开的,持久的,名正言顺的戀愛关系,不得损坏集团形象。”
黎雅柔听着听着就听笑了,她倒是从没想过离婚了还去找男人结婚,她又没中邪,四十多岁了还让别的男人来分她的财产吗?只是庄綦廷把这条写进协议里,让她很不痛快。
她看向面无表情的庄綦廷:“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离婚了,我就是自由的,我和谁结婚和谁公开恋爱你管得着吗?”
庄綦廷滚了下喉结,清晰地吐字:“阿柔,我们结婚二十几年,姓名早就捆绑在了一起。你我离婚后再和其他人结婚,或者公开恋爱,对你对我对谁都是笑话。毕竟我们不是普通人家,二十年后你随便和谁都可以,我不会过问。”
二十年后她都六十了!
“那你就可以再婚,可以玩女人,找什么娇妻生什么稚子,让别人笑话我?”
“我也不会。”
黎雅柔一时安静下来,有些奇怪也有些别扭。
她不会再婚,也不会公开交男友,她只会私下养八个十个男仆!年轻的,温柔的,听话的,可爱的,激情的,嘴甜的,斯文的,性感的!
他还管的着吗!
双方拟定好协议草稿,在律师见证下签字,之后的一切手续都有律师代为办理,快则数月,慢则半年。
黎雅柔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人是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入梦之感,她从没有想过就这样轻易的离婚了,以至于庄綦廷叫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回过神,清澈的眸中带着一丝茫然,
落在庄綦廷眼中,就像一只迷路的柔软小鹿。
庄綦廷心中不忍,顿时深了眸色,走上前去,温柔地低着嗓,“是不是难受,阿柔。你如果不想离了,我准许你反悔。”
男人的声线一如既往性感迷人,其中的宠溺也不加掩饰。
他是真的喜欢她。这么多年,就喜欢她一个女人。
但他也是真的变态,喜欢什么就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从身体到灵魂,不达目的不罢休。
黎雅柔顿时清醒,对庄綦廷展露出巨大的灿烂的笑容,笑的像朵花枝招展的向日葵。
反悔个鬼呢!
她拍了拍前夫哥的肩膀,第一次觉得这张老帅脸这么可爱,她俏皮地眨眨眼:“多谢啦,旧老公,我今日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以后离婚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你是我儿子的爹地,这点肯定不会变,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庄綦廷瞬间黑脸。
黎雅柔哼着歌,快乐地踩着高跟鞋,准备去挑那三分之一的珠宝和高定。
只准她带走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她以后买!新!的!
庄綦廷凉凉地盯着妻子妖娆绰约的背影,想着等她认错的时候他一定要亲手惩罚她,抽到发红,并且让她乖乖从一报数到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