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来,黎雅柔覺得自己快死了,头昏腦胀,身体酸痛,仿佛要从中间裂成两半。
在庄綦廷的严格管控下,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喝醉了,也忘记了喝醉是什么感觉。
原来喝醉不止头裂开,腿啊脚啊都要遭罪?
黎雅柔两眼空空地望着水晶吊灯,扭了一下僵硬的腰肢,果然又酸又麻,像是被人狠狠揍了几百下!
若不是她人在家里,身上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痕迹,床单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她都怀疑自己酒后乱来了。
酒后……
黎雅柔细思极恐起来,连忙不想了,摇铃唤佣人进来放熱水。
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熱水澡,黎雅柔一扫酒气,神清气爽,皮肤沾着浓郁的琥珀花香气,走路时,周遭的空气都萦绕着一股妩媚的成熟女人的味道。
厨房备了丰盛的午餐,无人打扰,她一个人对着滿园的红山茶,惬意地享用。
“对了,李叔,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吵醒他吧?”黎雅柔还是不放心。
虽然她昨晚喝到断片了,但感觉没有消失,她總记得自己被壓到喘不过气,汗津津,黏腻腻,仿佛有一条滚烫而厚重的毯子,推不走掀不开。
这令她想到了庄綦廷。
庄綦廷骨架大,肩阔腿长,肌肉又硬,每次沉沉覆盖下来,她都要缺氧。
如果、如果庄綦廷昨晚敢趁着她喝醉了非礼她,她现在就冲去他办公室大闹一场!让他在儿子面前丢尽老臉!
李管家穿着儒雅的英伦式管家制服,一看就是那种不会说假话的忠仆:“夫人,先生昨晚很早就歇下了。您喝醉的事,先生是早上知道的。”
“知道了。”
黎雅柔这才放心,苦恼地笑了,看来是做春夢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居然还会做那种奇怪的,燥熱的夢,真是不科学。
大概是最近太空虚了吧……毕竟快一个月没尝到滋味了。晚上没有庄綦廷这个毛手毛脚的人形抱枕,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需要快点拿到离婚判令,搬出去找生猛小男友!再这样拖下去,她要变成欲求不滿的可怜女人了!
离婚判令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下,港岛就这样,离婚很难。
黎雅柔没打算几个月就把事办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圈里有个姐妹打离婚官司打了足足五年都没离掉,她更愁的是房产中介那边也石沉大海,她让Ada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答不是没物色到,就是物色到了屋主突然又不卖了,再不然就是只接受一次性付全款。
动辄十亿以上的浅水湾花园大别墅,一次性付全款,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嗎?
黎雅柔现下账户里能随时支取的流动金额總共十多个亿,其余的不是股票、理财、就是壓在各种投资里面。放在以前,她根本不用为錢发愁,买什么都不看价格,反正都是庄綦廷埋单,不论是几千万的珠宝,还是十几个亿的纽约豪宅,简直是要什么买什么。
现在庄綦廷的账户和她的账户分开了,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她就不能再通过庄綦廷的账户支取一枚钢蹦,盛徽银行为家族成员定制的专属无限额黑卡也被冻结。
简而言之,她现在看上去風風光光,实则兜里买不起一套海湾大别墅,三个儿子都比她有錢。
庄綦廷大概看出了她的窘迫,绅士而溫和地询问她找到新房子没有,如果是钱方面有需要,她尽管开口。
“不需要,我不缺钱。”黎雅柔不想理会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臉。
他就想看她离开他后捉襟见肘,姜太公钓鱼般从容地等她自投罗网。
庄綦廷难得眉眼带笑,威严凌厉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寸,“无妨,阿柔,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早说过,搬家不是容易事,别瞎折腾。”
“反正我肯定会搬出去。”
而且她绝不可能随随便便买一栋小房子凑合住,像是被赶出去的豪门弃妇。
她黎雅柔要住就必须住顶配大豪宅!
她要让庄綦廷知道,她离婚后的每一天都会非常滋润!她还要在新窝种一大片红山茶!
“哦,是嗎。”庄綦廷悠闲,低头喝了一口普洱,“那祝阿柔早日找到好地方,毕竟阿柔的东西这么多,也需要宽敞些的地方放。”
女人垂着腦袋,神色飘忽,不知道想些什么。
庄綦廷微眯着眼,“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黎雅柔根本没在听,她在想她其实很喜欢庄宅,非常喜欢,这里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定制的,住了二十多年,她都有了感情,若是……
若是庄綦廷能搬出去就好啦!她就可以霸占整个庄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开party就开party!把他的东西全部扔出去,让他滚蛋,气死他!
“嗯?你说什么?”她回过神,抬起头,黑润的眸子映着红山茶的热烈。
她太艳了,艳得韵味十足,四周都是红山茶,她却把所有姝艳华丽都压了下去。庄綦廷凝了半秒,想到几日前,趁着妻子醉酒后的荒唐。
他其实有些无奈,自己都四字开头的人了,怎么还像年轻时一样,一对上她就控制不住。
幸好黎雅柔那晚喝的烂醉,没有醒过来,不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怕是要深深惹恼了她,让他们本就僵硬的关系越发糟糕。
“我说,阿柔,”庄綦廷手指轻轻扣着杯托,凝視着毫不知情的甜美妻子,溫声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钱,还是别的,都可以。”
“我们现在还不算离婚呢,阿柔。有些苦可以不用吃。”
搬家进度为零,黎雅柔只能继续住在庄宅。
好在方子卓那边有了进展,她的人已经联系上了那位财务总监在温哥华的前妻,这女人当年是这位财务总监的秘书,经手的事很多,当年她老公被公安带走之前就签了离婚协议,火速带着孩子和财产去了温哥华。
方子卓托人带信给她,让她不用担心,也不用再找人,他在里面没有受苦,很快就能出来。
黎雅柔不是心软的女人,看见这行字也因为愧疚而湿了眼眶。
谁知道关押方子卓的地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不让人睡觉都是轻的。这完全是无妄之灾,都要怪庄綦廷!乱吃飞醋还滥杀无辜,行事毫不光明磊落!
黎雅柔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她要让老男人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转,她也不可能由他揉搓。
日子且长着呢,谁吃苦头可说不准。
三个儿子并不知道父母私底下签了离婚协议,庄宅看上去仍旧热热闹闹,平静祥和。
庄少洲一向是兄弟中心思最敏锐的,他倒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好几次深夜回庄宅,黎女士还在外面参加活动,老头没有等黎女士回家,更没有亲自去接,反而洗洗睡了,这让他大跌眼镜。
庄少洲自己不问,撺掇弟弟去问,黎盛銘当然不敢问亲爹,旁敲侧击问妈咪是不是又和爹地吵架了。
黎雅柔笑眯眯地摸了把小儿子的脑袋,反问他,如果爹地妈咪离婚了,他是跟爹地还是跟妈咪。
黎盛銘大惊失色,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未满十八岁的男人,他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迷茫。母亲从来没有问过他这种生死抉择的问题!这是怎么了?
“真的假的?妈咪你不要骗我啊。为什么要离婚?爹地欺负你?爹地欺负你我就帮你出气……我、我找二哥打他!二哥最近连
拳击,很厉害的。”
黎雅柔笑到岔气,这哪来的小狗啊,怎么这么可爱?她和庄綦廷能生出黎盛銘这种小活宝,也是奇迹了。
“你二哥才不会被你忽悠,他精着呢,你小心被他揍一顿。”
黎盛铭不高兴地切了一声,“好吧。”
黎雅柔打他的脑袋,“问你跟谁呢。”
黎盛铭急了:“那还用说吗,我都是跟你姓的!生是你的人死是——”
“叉烧啊你!”什么话都说,黎雅柔一巴掌拍上傻儿子的脑门,“我就是随口一说,就算离婚了也不用你跟谁,该怎样就这样,没有任何区别。”
“哦。”黎盛铭表情很怪,“那你们到底离婚没?”
黎雅柔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黎盛铭转背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两个哥哥。
庄少洲并未言语,自顾自琢磨了片刻。庄少衍难得端出长兄如父的威严,让两个弟弟都把嘴闭严点,不该说的不要在外面说,马上就是庄家一年一次的禅修祈福了,容不得任何差错。
这是庄家每年固定的家族活动,对内凝聚家族成员,对外展现强大而稳固的家族形象。在港的庄家成员都要聚在宝元寺进香,放生,沐浴,抄经,食斋,打扫祠堂,为期三天。
若此时闹出任何离婚风波,只会引起外界狂风巨浪般的猜测和窥探。黎盛铭明白其中厉害,把嘴拉上,保证不漏风。
祈福活动往年都由长房长媳黎雅柔操持,今年交给了长房二媳,也就是庄綦廷的亲二弟庄綦楷的妻子,周莘兰。
周莘兰和黎雅柔不同,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出生富贵,端庄秀美,做事谨慎周到,也很传统,打电话来通知黎雅柔的时候,温柔地喊她大嫂。
“大嫂,这次去庙里不要穿朱色,大师说今年庄家运势旺,再用红会烧身呢。你也提醒下大哥和侄儿们。”
“八点在大雄宝殿东侧门集合,八点二十六分供香………对,我把家里几个厨师都带过去了,真希望饭食能合胃口……”
好一番温柔又琐碎的交代,黎雅柔耐心听完,笑着说:“我都听你的安排,今年你可是大家长。”
周莘兰柔柔笑了,“你取笑我,大嫂。我只怕哪里没做好,让大家跟着吃苦。这种活动大嫂来做肯定会更周到。”
黎雅柔宽慰她:“这种事嘛,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别紧张,你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都要你来挑大梁了呢。”
周莘兰愣了愣,不太明白大嫂是什么意思,挂电话后,她把这句话说给丈夫听。庄綦楷哈哈一笑,说大嫂这就是犯懶了啊,撂挑子不想干活,把活都扔给他老婆干,他回头要去找大佬说理!
等到祈福前一晚,庄綦廷来敲黎雅柔的房门。敲门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这间卧室他应该是想进就进,里面的人,他亦该是想看就看,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罢了,现在是特殊时期。
“谁啊?铭仔?”
次日要早起,黎雅柔没有出去浪,乖乖在家,八点就洗漱了
“是我。”
黎雅柔连忙抓起一旁的睡袍穿上,丰满诱人的身材被丝绸遮掩,只有曲线淋漓尽致的露了出来,“…进来吧。”
庄綦廷推开房门,先闻到一股极妩媚的女人香,紧跟着看见妻子拢着睡袍,慵懶地靠在红丝绒沙发上,一张洗尽铅华的脸清艳脱俗,像雨后山茶。
“夜麻麻你做乜嘢?”(大晚上的做什么啊?)
她饮了半杯厨房煮的酒酿桂花,话音靡靡的,透着点软,乍一听是抱怨,细听就像撒娇。
庄綦廷走进来,没有坐,单手插兜站着,就这样俯視她,视线轻易地捕捉到她交叉的领口,很白皙,也很柔软。他看一眼就挪走,淡淡道:“明天要起大早,今晚早点睡。”
“哦。”黎雅柔蹙眉,不懂,他都成前夫预备役了,怎么还要管她几点睡。
“明天大家都在,也有媒体,你表现乖一点,好吗?”
黎雅柔怒了,瞪他:“你要我怎么乖啊!”
庄綦廷好笑地觑她一眼,不懂她对他哪来这么大火气,怕是这些日子在外面玩野了吧,他就看她能野多久。
“自然是多配合我,该亲密就亲密,不然很容易被那些人看出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池。”
黎雅柔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啰嗦,慵慵懒懒地嗯了声,敷衍着,“晓得晓得,大庄生的话我怎敢不听,您就放心吧。”
她要做睡前拉伸了,得脱睡裙,这男人人高马大地杵在这,看似松弛惬意,实则强势逼人,像一条不动声色的巨蛇阴沉沉地锁着她,弄得她很是别扭。
“你快回去吧。”她低声催促着。
庄綦廷没有离开,反而环顾这间主卧。
快走吧,前夫哥!黎雅柔咬了下牙,不明白他在找什么,他的东西都已经搬出去了。
黎雅柔跟随着他的视线,也在偌大的卧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床头柜。床头柜有什么好看的?她狐疑。
庄綦廷眸色深不可测,幽幽地涌动着暗流,黎雅柔被这种眼神弄得心头发麻,“你……”
“阿柔,不要背着我做坏事。你现在还是我庄綦廷的老婆,什么都是我的,明白吗?”
“……?”
有病吧,无缘无故宣示什么主权,他真是吃饱了撑着没地撒气,跑来找她麻烦吧?黎雅柔无语地看着他。
直到男人施施然地离开,黎雅柔才依稀明白过来什么,她忽然矫健地扑向床头柜,猛地拉开第二格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黎雅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尴尬和羞耻交织,脸上烫一阵臊一阵。
她的宝贝被庄綦廷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