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黎雅柔得知庄綦廷要追她后,当晚就做了恐怖的春梦,那條蛇尾人身的怪物又出现了,两處同时填满,一前一后,令她饱胀到难以呼吸。

醒来时睡裙被汗水沾湿,她累到双目失神,但又的的確確获得了愉悦。

庄綦廷就这样再一次打乱了她平静悠闲的生活,没有以往那般气势汹汹,高高在上,却更讓她头疼。

接下来一周,庄綦廷没有动静,不过那些惹人讨厌的新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有小报再编排她,按理说热度不会这么快就降下来,大概是庄家这边出手压住了。压其实无用,只要他们一日不对外给正式说法,离婚疑云会永远跟着他们。

黎雅柔不会做这个出头鸟,庄綦廷就更不可能了,他这么要面子。

随便吧,日子是自己过的,其他人的想法她不在意。

庄綦廷最近神出鬼没,黎雅柔越发觉得他像是鬼上了身。人没影,倒是频频出现在公众面前,最新期的《财经天下》做了一篇关于庄綦廷的人物专访,封面也是他。

男人一身板正的黑色西服,领帶配了淡金色,保养得宜的皮肤只有几道淡淡的细紋,鼻梁高挺,眉骨深邃,这样的骨相很抗老。漆黑的双眸冷漠却坚定地望着镜头,手中捏着一支紅金蛇皮紋鋼笔,一副气定神闲,運筹帷幄的模样,强大的气场透过一张纸都能感受到。

标题是【港岛黄金年代最辉煌的传奇——庄綦廷,英雄豪情永不落幕。】

黎雅柔的目光被那支熟悉的鋼笔吸引,这是她送给庄綦廷三十岁的生日礼物,特意选了蛇皮纹,搭配他那诡异的印章戒指。送出礼物的当天,黎雅柔就明白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蛇皮纹路比男人的指腹粗糙多了,刮得她奇痒无比。

他恐怖的独占欲不会放入除他之外的任何物品。但这只鋼笔例外,被男主人批准,可以进入一墙之隔的另一张粉泶。

以至于前前后后都没空着,手指与钢笔同时,还有那冰冰凉凉的笔尾端是打磨光滑的24K黄金质地,戳上来时又冰又滑。

庄綦廷很坏,故意说她弄坏了他的新钢笔,说蛇皮纹嬌贵,不能泡水,更不能泡黏黏糊糊的糖水,耸、动中要她再赔一份礼物,要她穿那件链條给他看。黎雅柔气得咬他的臉,害他一周没臉出门见人。

这老東西,居然堂而皇之地拿着这支钢笔拍雜志封面!

黎雅柔臉都紅了,把雜志一摔,“还英雄豪情。就是一好色老東西。司介,以后不要订这本雜志了。没品。”

“多订一些时尚艺术类的。”

梁司介点头应下。

“对了,我都忘了问,那天在游艇上,郑夫人对你还好吗?没有……”黎雅柔顿了下,“没有为难你吧。”

梁司介垂下头,修长的手指打理着复杂的花材,试图将杂乱的鲜切花搭配出最漂亮的样子,他温声说:“没有为难。”

将饱满嬌艳的粉雪山与小手球和绿玲草扎成一束,插进一尊粉彩花瓶,梁司介摆弄了几下,一向话少的他再度开口,“夫人,以后我只想留在您身边,可以吗?”

“请…不要讓我服务其他人。”

黎雅柔心尖一颤,如何不懂这是梁司介在拒绝,她心中涌上愧疚,柔软的手掌很轻地盖住梁司介骨相精致的手背。

他的手很有少年感,清瘦而温凉。

“以后不会了。这次是我的问题。你是我的管家,我有责任保护你。以后谁找我讨你,我都骂回去。”

梁司介很想握回去,但这不是他能做的。二十七岁的男人早就在过熟的生活中学会了隐藏,他纹丝不动,温柔地说:“谢谢夫人。我只想一直留在夫人身边,为您打理好黎公館。”

黎雅柔心中涌起暖流,她真是運气好,捡到宝了。

这小管家完全出乎她意料,严谨勤劳,做事扎实,黎公館上上下下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细节到每一處角落的鲜切花都永远新鲜饱满,每一条衣裙都熨烫整齐,穿过的高跟鞋他会亲自擦拭,保证不落任何灰尘。家里干净明亮又舒适,堪比最高档的七星级酒店服务。

有这种管家在身边,女人还找什么老公啊!

“对了,夫人,我想重新加强一下别墅的安保措施,还有您身边的保镖,我想换掉两个,新来的厨师,我也想换掉。”说起这个,梁司介温柔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别墅里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本以为萬无一失,还是有漏网之鱼。梁司介倒是挺佩服那位庄先生,真是手眼通天,黎公馆都被他护成堡垒了,还能安插进人手。

黎雅柔微笑着,并不介意这些小事,“你有人事大权,黎公館的一切都归你安排。”

梁司介:“不希望这些小事讓夫人烦心,只是考虑到他们可能是庄先生安排的,我还是要知会夫人一声。”

庄綦廷安排的?黎雅柔算是明白了,一巴掌拍上桌子,咬牙切齿:“这老東西!”

其实这些年发生的任何事,庄綦廷都可以坦坦荡荡,开诚布公地与她交流,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他偏不,一天到晚躲在阴暗处偷窥她,掌控她,活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好比当年她要去美国留学,他心里认定了她去美国是为了方子卓,他偏偏忍着不说,使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招。

黎雅柔思索片刻,很轻易就破解这道难题:“以后公馆只招年轻帅气的,长相不及格,身材不好的一律不用。”

庄綦廷不准她身边出现任何年轻貌美的男人,派来的间谍肯定是上了年纪且长

相普通的。那她从今往后就只用年轻貌美的男人。

梁司介顿了下,一时有些啼笑皆非,也不知是暗地咬了一口那位庄先生,还是咬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地说:“好的,夫人。”

健身教练按时上门,陪黎雅柔做晨间运动。上午的黎公馆悠闲而宁静,花园里蔷薇绽放,远处,碧蓝的海浪卷起白色沙滩。

黎雅柔躺在瑜伽垫上,听着舒缓的音乐,皮肤因为流汗而越发弹润,蓬松的卷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一些刚长出来的细软毛发炸开,身体被紧身瑜伽服束着,丰腴匀称,饱满紧实。

就是这闲来无事,放空身心的时刻,四台卡车浩浩荡荡地驶向黎公馆,另有一台黑色宾利打头,三台不起眼的普通奔驰越野垫后。

没有预约,训练有素的安保自然不会轻易开门,李管家亲自下车,笑盈盈地站在铁门外等着。李管家是跟在庄綦廷身边的老人,港岛名利圈里谁不认识他?谁不客气地喊一声李叔?可到了黎公馆,该等就是要等。

几分钟后,梁司介出来,两人交涉后,梁司介让对方稍等。

健身教练在为黎雅柔按摩放松肌肉,听到梁司介说李管家来了,有些诧异。

“还来了四台卡车?”

“是的,夫人,暂时不知道车上是什么。”

黎雅柔就知道庄綦廷不会没有动作,有种意料之中的淡定,嘴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地问:“他也来了?”

梁司介:“应该没有,李管家上车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没有别人。最后几台车很普通,估计都是帮忙搬运的工人。”

“那就请李叔进来。”黎雅柔扬起下巴,很是高傲。

宽346米的阔气庭院大门缓缓开启,一行车浩浩荡荡驶入。

黎雅柔来不及洗澡,随意用棉柔巾擦了脸,换了件短上衣,下身仍穿瑜伽裤,匀称的双腿踩着运动鞋,素面朝天,很是轻松随意。

李管家笑眯眯地站着,恭候少奶奶出门。他一见黎雅柔就迎上去,用最标准的礼仪鞠了一躬,“少奶——”差点嘴快,说成了少奶奶,他急忙改口,“黎女士,今日没有提前预约就叨扰府上,是我的不好,您别见怪。”

黎雅柔没好气地觑了李管家一眼,“行了,别在我面前装客套,说吧,这么大阵仗,又是你家老少爷给你派活了?”

老少爷……

李管家眼角抽筋,少奶奶简直是不给先生一点点面子啊!不过是给他老李面子的!

“先生让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李管家笑着拍拍手,很快就有一群穿黑色制服帶白手套的工作人员从越野车上下来,打开卡车后门,把里面包装严实的物品小心翼翼地卸下来。

每一件高定都熨烫打理过,用全密封的防尘袋打包好,挂在活动落地架上,不会有任何磕着碰着。

那些繁复漂亮的颜色与材质看得人眼花缭乱,每一件都是珍品,便宜的二十来萬,贵的则是百萬千万不止,也有再也不会复刻的古董款式,穿出去走戛纳红毯都够排面。

“这都是我的高定?”黎雅柔惊喜,这些都是她忍痛割爱,留在庄宅,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面的宝贝们!

李管家也很高兴,少爷总算是做对一件事了!没有再鬼打墙似的陷进怪圈出不来,看少奶奶笑得多开心啊,只要再努努力,追回少奶奶指日可待!

“对对!都是您的!”李管家满面红光,“除开您已经帶走的721件,剩下是1682件。就是太多了,今天一趟运不完,他们整理也要费时间费精力,您的裙子都是宝贝,就怕哪里给您磕着碰着。”

黎雅柔眯了眯眼,这就是庄綦廷说的要追她?她没说话,继续听李管家叨叨。

“您如果不放心这些人笨手笨脚,弄坏了裙子,不如百忙之中抽空回一趟庄宅?也好亲自指导他们啊!”

黎雅柔听出门道,笑了一声,“李叔,这句话是庄綦廷让您说的吧。他想骗我回去?”

李管家飞快摇头,“不不,先生没有这个意思,您别误会,先生最近洗心革面了,绝对不会再做让您不高兴的事。”

洗心革面。黎雅柔被这个词逗笑。

庄綦廷坐在其中一台毫不起眼的越野车上,臂弯中捧着一束开得正好的红山茶,透过幽幽车窗,他看见黎雅柔笑得很开怀,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心里那点罕见的紧张如潮水般褪去。

庄綦廷忽然自嘲地低笑,无奈地揉了揉鼻梁,他这是怎么了,给自己老婆送个花,还要躲着提前试探其心情。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对,不是越活越回去,年轻时的他,地位是不容撼动的,小东西只敢嘀嘀咕咕在背地里说他坏话,被他狠狠一查就软了,哪里敢几个月不回家?

庄綦廷不再回忆曾经的幸福,整理领带,拉开车门,抱着花,长腿跨出。

黎雅柔心情的确不错,听着李管家说铭仔最近在家很乖,更是合不拢嘴,明灿的笑容在看见庄綦廷出现的那一刻按下暂停键。

“你怎么也来了?”

来就罢了,还躲着不出来,坐末尾那台不起眼的车里,阴森森的。

“阿柔…不,黎小姐。”庄綦廷绅士地注视黎雅柔。

又是一周没见,他想她快想疯了,夜里只能喷她的香水,卑劣地用她的睡裙裹着,麝上一发,想着是麝在她白嫩的胸脯,才能入眠。

庄綦廷滚了一息喉结,把花递过去,“送你,你喜欢的红山茶。”他记着老二教的那些哄女人的情话,都是软脚小男人才说的,话到嘴边有些耻感,但最终说了。

是低低沉沉的一句:“黎小姐今日璀璨夺目,比花还美。”

“………………”

素面朝天的黎雅柔仿佛被雷击,梁司介尴尬地皱起眉,李管家想捂住耳朵。

黎雅柔凑上去,踮起脚,抬手摸庄綦廷的额头。

女人的手凑过来,先带来一阵香风,还混着她身体的气息,那种流过汗后会越发香艳的气息。

几个月没有抱着她睡了,没有查入她的水地,没有抚她圆润的臋瓣,庄綦廷心底被克制的欲处在悬崖边上,被这香气一侵,瞬间窒了呼吸,像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黎雅柔摸了温度,没发烧,那就是发骚。

这男人最近一会儿对她忽冷忽热,一会儿要追她,一会儿又跑来送花,讲莫名其妙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话。什么比花还美,Kurt说出来很对味,铭仔说出来很可爱,阿洲说出来都不错,但庄綦廷说出来………

其实也没有很差,他英俊的外表,醇厚的嗓音,还有成熟矜贵的气度,都无比适配这个世界上任何浪漫情话,但她就是不习惯。

黎雅柔呼出一息,幽幽地:“庄綦廷,你到底是不是中邪了?还是我们离婚对你刺激太大了,导致你性情大变。”

庄綦廷微笑,语气温和:“黎小姐,为何这样说?”

“你别这样好吗……”

“花送你,你不收,花会很伤心。”

“……………”

黎雅柔内心在尖叫,她想打电话给三个儿子,赶紧带他们的老父亲回家。

“黎小姐。”庄綦廷深深地凝望她,一直保持着微笑。

黎雅柔一把将花抱过来,脚趾都羞耻地蜷缩在一起,她顾不得欣赏这束花有多美,转手交给梁司介。

庄綦廷在看见花落入梁司介之手的瞬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戾。

“好了,你的花送到了,可以回去了。”黎雅柔想赶紧回去冲个凉,她鸡皮疙瘩都被庄綦廷撩起来了。

“这些高定你也收下吧,本来就是你的。”

黎雅柔一听这个就来气,想到他当时逼她的那些话,那纸丧权辱国的离婚协议,就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只给我三分之一吗?怎么不把这些留着给你的娇妻稚子。”

庄綦廷眸色很暗,这句话他当时昏头了才会说,黎雅柔怎么总喜欢拿出来刺激他?还娇妻稚子,想到别的女人他就恶心,别说还和别的女人生赔钱货。那简直是赔钱货中的赔钱货。

“我这辈子只会

有一个妻子。”

黎雅柔咬唇,骂了一句神经。

“你的珠宝还需打包,陆续会派保镖给你送过来,如果你觉得太麻烦,也可以随时回庄宅挑选,之前是我太过分,不该用你喜欢的东西威胁你。”

黎雅柔没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明日我再来。”

“不准再来了!”

“阿柔,我说过,我是真心想追求你。”

黎雅柔恶狠狠瞪了庄綦廷一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奇怪的得意,看着庄綦廷这样,她的确很爽。不论是被拔了毒牙的蛇,还是被迫收起利爪的猛兽,亦或是披着狐狸皮的狼,总归他憋着,不敢再动不动威胁她,她就是爽。

“你还没完没了了,能不能别折腾我?你上午都不工作吗?集团不用你管了?盛徽倒闭了?你不用拿着钢笔摆拍上杂志了?”

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庄綦廷克制着把她拖过来抽一顿屁股的欲望,低声:“集团有我们的儿子坐镇,我很放心,何况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和孩子的。至于杂志封面……没想到你也关注过。”

庄綦廷这才勾出了笑意,心情顺畅多了。他最近是接受了一次专访,原来他的宝贝妻子一直在关注他。

他在她心里有位置。

黎雅柔懊恼自己说什么杂志封面,老东西爽她就不爽,她恨不得骑在他脸上揪他头发。这些年,他很乐意俯身为她舔,但从不给她骑在他脸上自己磨,说她是胡闹,说他是她的丈夫,是家里的男主人,要有威严。

屁的威严,不过是他要掌控她,并且不准她掌控他罢了。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变态。

黎雅柔抿了下唇,忽然吩咐梁司介拿纸笔。

梁司介把身携带的钢笔和本子拿给黎雅柔,又递出手掌,示意她可以把本子垫在他手上写。黎雅柔顶开笔帽,就着梁司介清瘦却沉稳的大手,认真写下一串乱七八糟的号码。

庄綦廷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两人在他眼前眉来眼去,最近好不容易的一点笑意都烟消云散,怒火和占有欲交织。

黎雅柔撕下,纤细的手指夹着纸张递过来,像是夹支票一样优雅,“给你的。拿着。”

庄綦廷看见上面有一串数字:100000

“这是……”庄綦廷思索,随即心领神会,“明日你想要十万朵花,好,抱歉,今日的花的确配不上你,是我不够周到。”

黎雅柔气笑了,手指轻佻地点了点庄綦廷的胸口,“庄先生不是想追我吗?这是你的等位号码牌,拿好了,你前面还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位追求者,等我哪日有空了,想起你了,我会通知你的。”

“司介,送客。以后没我准许,五万号开外的追求者一律不准放进来。”

黎雅柔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司介对着庄綦廷绅士鞠躬,一副送客的姿态,“庄先生,夫人说了,您请回吧。”

庄綦廷捏着这张号码牌,在掌中揉碎,眸色深浓地盯着黎雅柔妩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