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颗板栗笑面虎夫妇

他越是不着调,舒栗越是羞赧,没好气地搡他一下,整理起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

因为一直保持着昂首的姿势,被迟知雨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般控着,她后颈都有点酸。

她再不看他地拿起帆布袋,准备回家。

迟知雨追过来,拦截她去路:“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舒栗刀他一眼:“不是!”

她想要绕开这堵人墙。

结果她往右,他就往左;她往左,他就朝右,愣是不让她溜走;她横冲直撞,他就硬生生后退到门边。

迟知雨反手将书房门带上,室内顿时清寂下来,外头的炒菜声如隔山谷,他倾低上身,歪着头抓到她躲闪的眼睛,语气少见的温柔:“告诉我怎么了,好么?”

“害羞了啊。”能怎样!她忍无可忍地炸声。

哎,雄赳赳气昂昂先动嘴的是她;

这会儿含羞带怯恼羞成怒的怎么又是她。

好收放自如的女生。

也搞得他拘谨起来,不甚自如地解释:“我第一次亲人,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你可以直接提出来……”

舒栗唇角抽搐两下:“谁不是第一次啊。”

“我不玩乙游,神交都没有。”他清白虔诚地补充。

舒栗不服气地回怼:“你以前没梦遗过吗?”

迟知雨愣神,不是,她怎么讲话比迟润青还耿直粗暴:“我……”他欲言又止。

“你是色情狂吧,”他被她的不自在传染,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你是老师诶——你怎么……能这样……”

舒栗振振有声:“怎么了,说明我生理知识储备丰富。”

迟知雨控制着笑弧,眼里闪着一点亮亮的坏意:“那你说,我今晚会这样吗?”

“你才是色情狂吧,”舒栗给他当胸一拳,男生顺势假装重创,倒靠在她肩头,两人自然而然地偎依在一起。

他动作不再剧烈,她的心率不再慌张。

只是安静地相拥,聆听对方此起彼伏的鼻息。他们是彼此的湖荡,在落日余晖里。

那朵及时而珍贵的小花,被迟知雨PO在了朋友圈,配文极其简单,仅一个单词,“bloom”。仿若一句简洁的咒语,在接下来的每一天,矮牵牛都翻倍怒放,大有“爆花”趋势,粉灵灵的花头无所顾忌地侵略绿叶面积时,「小树口袋」的第三次上新也提上日程。

因为有了固定捆绑的亚克力工厂,除去延续拓展门牌适用场景的同时,她还加入新成员,pp夹与冰箱贴;

同期上架的,还有应季更新的「夏之曲」系列贴纸、胶带、书签。滞销的钉子户明信片则被淘汰出局。

新鲜感和回头客的加持,也给网店带来了稳定有序的进步。

在这期间,舒栗也奔赴考场,像模像样地完成了事业单位笔试。杭城公职竞争激烈,每一年都是弱肉强食的斗兽场,作为半吊子选手,舒栗自然不会有无谓的期待,只求妈妈那关能顺畅通过。

奈何当天,她那浮夸的男朋友捧着一大束明媚缤纷的花在外头等她,还没舒出去的那口郁气一秒吸回来,她哭笑不得:“你太高调了吧,同考场的还以为我旗开得胜呢,结果最后成绩单一出,查无此人。”

迟知雨却把花强行塞到她怀里:“考过就是通过,不管结果如何。”

在外享用“庆功宴”时,迟知雨的手机一声接一声嗡响,他看也不看就将其静音。

舒栗撕下一截餐前面包,蘸橄榄油:“谁啊,怎么不回人家?”

迟知雨撑住额角,很是头痛:“接下来的日子要热闹了。”

舒栗不解其意,停止咀嚼:“嗯?”腮帮子累得慌,她就把剩余的半块掰下,丢给迟知雨解决。

男生往上抹了点黄油与肉桂粉:“我姐和我朋友放假回国了。”

舒栗抿水:“那不是很好吗?可以聚一聚。”

“他们很喜欢骚扰我,”他叹口气:“尤其那个小黑屋朋友,就是他一直给我发消息,叫我请他吃饭,还发来一堆餐厅链接。”

“看来你们关系很不错,”舒栗笑着瞥他手机一眼:“那就陪一下人家啊,好好约个会,重叙兄弟旧情。”

迟知雨假呕一声,把两片面包竖到眼前:“sorry,我现在两眼空空,兄弟是什么?只认得小树。”

舒栗眼瞳微转,灵机一动,有了新主意:“最近发单量有点大,他找你玩的话,就把他叫过来呗。”

女生的挤眉弄眼让迟知雨顿悟过来:“哦——还得是我们树总,不择手段物尽其用。”

他举起饮料当假酒:“cheers?”

舒栗跟他碰杯:“全看你了。”

刚刚回国的时差困难户——倪傲,还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香,午后三刻才从床上爬下来,坐到偌大的沙发上挑选外卖。

兴致寥寥地浏览着明黄□□面,忽有微信消息弹出,他点进去,一霎坐直身体。

失踪人口回归。

对他消息熟视无睹的塑料兄弟给他发来诚挚邀请:打不打德州?

还算有良心,他询问具体时间:哪天?

迟知雨:就今天,来?

倪傲拿了个靠枕挨着:可以,管饭吗,我才起。

迟知雨:杨国福。

倪傲:迟知雨你是人?

迟知雨:我是天神。

六二①一个,倪傲把手机丢开,回卧室换衣服,杨国福就杨国福吧,懒得自己挑,没准还能借机近距离观瞻一下慕名已久的小树。

去地下车库随便挑了辆车,他给迟知雨发定位:你爹出发了。

对方不再回复。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云庭,他把玩着车钥匙乘上电梯,难抑激动心情,再次给迟知雨发定位:到了,准备出门迎接本皇。

又问:还有谁啊,就我们仨?

迟知雨:就我们俩和你。

……膈应谁呢。倪傲不多计较,转念想也能接受,人多热闹,竞技感强,人少清净,更吃位置和心理素质,是他的强项。等着看他大杀四方吧,如此思量着,倪傲带笑步出电梯。

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提早等在门边,还抱着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小狗。

就是笑得有点莫测,不过他神经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毕竟上帝不可能同时给一个人不俗的脸蛋和大脑。

倪傲大步流星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新鲜地打量:“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你以前这么欢迎过我?树嫂。”

迟知雨低哼一声,丢了双公用男拖给他:“进来换鞋。”

刚要进卫生间洗手,书房里有人走出,倪傲惊得顿步,忙抬手招呼:“你就是小树吧。”

话落直接被人从后颈致命锁喉,语气幽森:“小树也是你叫的?”

倪傲大冤特冤:“我又不知道她名字。”

看起来极好相处的女孩子眉眼弯弯,声音像烘晒过的棉花,柔和轻软:“我叫舒栗,舒适的舒,板栗的栗。”

是很舒适,如听仙乐。倪傲立马套近乎:“栗姐好。”

她欣然答应,似乎还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倪傲说:“不管大不大,都是我的姐,都是姐姐。”

舒栗并非家族中长女,也很少走亲访友,头一回被当面叫“姐姐”,心头难免咯噔一下,但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爽感,笑两声:“你也好啊,Nio。”

有树撑腰,他摆脱迟知雨的钳制,回头颐指气使:“给我倒杯茶。”

迟知雨指指厨房:“冰箱里,自己拿。”

舒栗莞尔一笑,“我来吧。”

正要越过俩人高马大的男的去取饮用水,人被从后领的位置提溜回来:“待着,我来。”

Nio目瞪口呆。

他看看舒栗,啧啧称奇:“您是……世界第一训犬师啊!”

回应他的是弧线运动而来的矿泉水瓶,倪傲眼疾手快地接住:“你想砸我?”又拿舒栗当挡箭牌:“万一砸到你家小树怎么办?”

“我有数,”迟知雨抄着一边裤兜走出来:“你接不到也只会砸到你的脸。”

“呵。”泰迪同款棕卷毛的男生扶了扶眼镜,看看餐桌:“扑克呢?”

“稍等,”那种诡计多端,难以一言概述的笑容又在迟知雨脸上浮现:“马上就拿给你。”

瞥着面前大堆平铺的纸盒和各色货物,倪傲才意识到自己被笑面虎夫妇做局,骗进了传销窟当黑奴。

“不是打德州吗?”他企图起身,又被迟知雨按回去。

男生窄长的手指捡起一沓尚未拆封的店铺小卡:“一样啊,都是卡片,没骗人。”

“……”他牙痒痒,怨愤地求助舒栗,不料女生下一刻翩然回书房,对此处的不合理压榨视若无睹。

迟知雨在他对面坐下,假好心地劝慰:“就当社会实践了。”

倪傲翻着一张接一张,张张无绝期的便签纸:“这是社会实践吗?这是惨无人道的资本主义牢笼。”

迟知雨好整以暇:“家庭也是个小社会。”

倪傲:“迟知雨,你还要造多少孽?”

他的好哥们熟稔地折叠飞机盒,几秒就整出一只完整版,边角完美无缺:“对女友好才是真正的积德行善,happywifehappylife。”

倪傲:“你的wife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打德州,虚伪地打起感情牌:“怎么了,尼,才分开不到半年,就跟我这么见外?wife是跟你没关系,但我们的bro情也地久天长。”

说完,不容置喙地把示范模板推给他:“学。学好了我给你点杨国福。”

倪傲被迫当起三号打包小工,还好许阿姨同情他遭遇,给他做了大盒果切当下午茶,渐渐的,他适应了手里的流水线工作,胜负欲飙升,喊了声siri,叫她计时一刻钟,要跟迟知雨比拼谁打包效率更高。

店主大佬似乎在书房里听见,当即跑出来,打断桌上快赛出残影的二人,严正声明:“质量第一,速度第二!”

“哦。”两男生共同恹恹停手。

纸张窸窣,客厅内再度无声无息,倪傲无聊得慌,压低声音跟迟知雨打探:“你们究竟到哪一步了?”

迟知雨掀眼,冷冷瞥他一下:“有你什么事?”

“好奇嘛,”他心生疑窦,也有对朋友反应的推断:“不会还是反黑群最后一位处男吧?”

迟知雨动作顿两秒:“那又怎样?”

“不行啊我的迟。”

“行不行由你说?”他动动嘴唇,反感地嘟囔:“别说这些了,听着不太舒服,对她……不礼貌。”

倪傲点点头:“okok,可你总要经历的吧——”

感觉对方眼神能剥皮,他闭嘴几秒,微微笑,转回正经话题:“这段时间情绪身体好点了么?”

迟知雨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倪傲认真端量他:“我看好多了。”

迟知雨不否认:“就是好多了,”又伏桌凑近,求认同:“她是不是特别好看?”

倪傲撇了撇嘴:“从我审美来讲,我觉得她没迟润青好看。”

“你的审美,狗都不听。”

“那你问什么,你狗啊?”

迟知雨挨向椅背,双目失焦片刻,虚心求教:“你谈过异国恋吗?”

倪傲说:“没有。”

迟知雨嫌弃:“真没用,打包都算抬举你了。”

“那我走?”

“算了。”他轻声叹气,抓挠两下头顶毛发:“唉,好烦。”

倪傲皱眉:“烦什么?”

“特别怕她……”他最近常这样想着想着就受不了,敛下眼皮,眼尾微微洇红:“因为异国跟我分手。”

“兄弟——”倪傲不敢大声提醒,手忙脚乱:“你……你别这样,你还两个多月才走呢,假期也不是不能回国。”

“不想离开这儿,不想离开她,但总要把书读完的,”迟知雨轻而漫长地吸了口气,克制住突生的脆弱和不舍:“时间过得好快,一个人回来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倪傲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但你这次不会是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