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人的身影霎时间消失。

耳畔风声呼啸, 余光里模糊街景一晃而过。

他们已进入上城区的高地,神殿群落巍峨庄严,圣骑士们的身影在远处来去。

迟了一刻,她才意识到他们置身于半空。

大主教一手提着那把锤子, 另一手仍然搂着她, 也完全没被这些重量影响行动。

花团锦簇的庭院, 高耸的穹顶和拱门、银铸的烛台与灯盏, 色彩斑斓的壁画抽成了缭乱的线条——

微风吹拂着窗幔扑面而来,在眼前摇曳成艳丽的水波。

苏澄被放了下来。

后脑陷入了柔软的靠枕里。

他们进入了一间装潢精致的卧室, 看起来没有多少居住的痕迹,像是预留的客房, 但被打扫得很干净。

四柱床半挂的帷幔间, 金发青年俯身撑在她脸侧,褪去外衣的遮掩, 精悍流畅的肩臂线条全然展露。

“……谢谢。”

苏澄仰起头。

她的声音像晒透的麦秆般燥热,衬衣领口被汗浸出深色的水痕。

诅咒带来的高热持续蒸腾,让肌肤泛起一层珠玉似的光泽,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渗起雾气。

詹恩垂眸看着她, “答应我一件事,不用给我承诺,只要尽量去做就行了。”

苏澄眨眨眼,“你说?”

“……控制你自己, 不要在接下来对我使用欢欣之神的力量。”

金发青年无奈地叹息道, “我或许能抵消掉一部分影响,但也不能完全隔绝,如果你让我情绪太失控,我可能会伤害到你。”

他大概是怕她误会, 又接了一句解释,“欢欣之神偶尔会在追随者们举行的宴会上现身。”

那些追随者大多都不是神眷者,只是一群崇拜神祇的凡人罢了。

“有些人在被祂赐福之后,会永远地沉浸在狂喜中,直至灵魂溶解成碎片。所以当你修炼到一定程度,那种力量会让你产生被威胁的感觉,如果你无意间对我使用,我或许会本能地反抗,让你受伤,当然,我可以治疗你的一切伤势,但那种事还是不发生更好,对吧?”

“……我懂了,我会尽力控制的,”苏澄点了点头,“虽然我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詹恩笑了一下,又稍稍直起身。

他伸开手臂,从旁边床头柜上,端起一盏银杯递过来。

里面装着冰镇薄荷酒,冰块碰撞着发出声响,杯壁上蒙着细密的水珠。

苏澄仰头喝了一大口,“谢谢——”

灌入咽喉的凉意让她舒服了些。

哪怕治标不治本,至少感觉上好受多了。

詹恩接过了杯子放回托盘里,看着面颊潮红的年轻女孩,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低头凑近。

他的亲吻也如水珠般清凉。

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划过眉毛和眼睑,在颧骨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唇角。

那触感非常温软,散发着古老松木和薄荷草混合的清幽气息,没有多少世俗的烟火味。

让她再一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虽然她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选择他,只是觉得恰好有个借口,时机还算合适。

但现在想想——

某种程度上还挺刺激的。

苏澄开始感到兴奋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稍稍侧过脸,轻轻舔了一口,舌尖触到了他微凉的唇瓣边缘。

大主教的身体僵了一下,那双幽绿的眸子忽明忽暗,紧接着又被侵略性的光芒覆盖。

他立刻咬了上来,不容她有丝毫退缩,牙齿倏地合拢,压住了那截小巧的舌尖。

因为对方力度掌控得很好,苏澄没有受伤也并不怎么疼。

但他没有加深这个吻,而是维持着这种状态,轻轻碾磨那片滚烫的血肉。

她吸了口气,酥麻的刺激感瞬间传开,从口腔炸到颌骨又向躯体蔓延。

苏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牙齿的轮廓,以及他唇瓣的纹路和压力。

她伸手环过他的肩,抓着那挺括厚实的制服。

那蓬松卷翘的金发蹭着下颌,有些微微的痒,接着又摩擦着咽喉,然后渐渐向下。

触摸过杯子的长指还带着水迹,留了一串湿润的印痕。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腿,无意间踢到旁边的矮柜,银杯晃动水珠飞溅,落在了墙壁上的风景画中。

带着薄荷草味道的水珠流动,划过画框里高耸的山峦,在苍白的雪峰上停留辗转,将盛开的红莲沁出一片胭脂色。

她仰头看着那幅画,望着水珠继续向下,落入山间幽深蓬勃的森林里。

窗外日光横斜,屋内的投影悄然滑动。

油画纸张上的水迹被照亮,迸射出金灿灿的光泽。

苏澄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头发,“阁下,其实你不用——”

水珠沿着画框下缘滑落,溅射在化妆台上,在红木桌面上划出一串亮晶晶的水痕。

她轻叹一声,“……好吧。”

金发碧眼的青年直起身来,随手擦拭了嘴角,“抱歉,希望没有让你难受。”

他们俩仍然近在咫尺,他说话的期间微微低头,一缕金色鬈发轻飘飘落下,扫过少女的颧骨。

她忍不住鼓起脸,想把它们吹开。

上方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可爱。

“没,挺好的,”苏澄小声说,“……我就这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但你知道后面的步骤,对吧?”

她本来是不在乎这个的,反正他长得那么帅,即使不会也可以引导一下。

前提是没有诅咒。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只盼望着对方是个老手,否则说不定会很麻烦。

万一诅咒彻底发作还没完全弄好,那受苦被折磨的还是自己。

只是——

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她觉得好像是有一点生涩的,虽然体验还不错。

“抱歉,”金发青年叹息一声,“我向您发誓,如果您需要的话,接下来您连最细微的疼痛也感觉不到。”

苏澄:“?”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虽然她也不希望对方弄疼自己,但相比起诅咒,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

苏澄:“你最好不要向我发誓,刚才那句话我就当没听到。”

很细微的疼痛有时候也避免不了吧?

但她倒也不怕这句话触发什么,反正用神权惩戒是由她控制的。

程度或许难以保证,开始以后也无法终止。

但至少开关在她这里。

苏澄:“等一下,你不会在说用圣术吧?”

詹恩握住了她的手腕,感觉到掌下脉搏的跳动,频率快得像是受惊的鸟雀。

他并不认为她真的紧张至此,这显然是某种外力的影响。

“我认为应该不需要,虽然我确实没有和别人……”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滚烫的肌肤,“或许不能带给你最愉快的体验,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提出您的要求,如果需要我配合——”

“天呐,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苏澄苦恼地说道,“我只是有点累,需要你主动一下而已,你不要觉得我被欢欣之神选中,就对这种事有什么高标准严要求,就像是有人觉得契约之神的眷者都是骗子——”

詹恩没有说话。

苏澄仰头看了看他,觉得他好像真有这种想法。

苏澄:“……”

哎,刻板印象。

“算了,”苏澄放弃解释了,“总之不是那样,我现在就很高兴了,我们继续吧。”

大主教还想开口,却忽然被扯开了衬衫。

那个年轻的神眷者,似乎贪图着他身上的凉意,正哼哼唧唧地拱入他的怀中。

她急切地、用力地拥抱了他,直接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能感觉到少女脸颊的软肉蹭着胸膛,高挺的鼻尖顶着胸肌的沟壑,额前的发丝和细密的睫毛若有若无扫过。

詹恩的呼吸节奏稍乱,扶住了女孩的后腰。

苏澄的思绪也不太清晰,更多的肌肤接触缓解烧灼感,但由此弥漫的快意也会人更不清醒。

她看着那白皙饱满的肌块,忍不住就啃了上去。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他能单手拿起那个锤子,那种力量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所以大概率是高阶战士。

所以他的身体绝对非常坚韧。

于是她完全没控制力度地咬了。

果然并没有要出血的意思。

……好。

苏澄倒是还记得对方是谁,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随便得罪的人,见状越发放心大胆地啃噬,甚至用力撕扯起来。

雪色的肌肤间留下的红痕转瞬即逝。

少女仍然埋首在他的怀抱里,漆黑的发辫已然大半散开,湿淋淋的发丝扫过,像被潮水推搡的海藻。

她拉起他的手腕,让他的指尖贴上自己,腰腹的肌肉骤然拉紧。

上方的男人轻轻抽气,拿过床头精致的银质圆盒,拧开盖子露出气息芬芳的精油。

那是用花露、蜜浆、草药一同调配出来的。

詹恩一手抚摸着她墨色的鬈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另一手伸入发热的精油窄盒里,指腹触到的油膏潮湿滚烫。

他蘸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精油底部堆积着层层的沉淀物。

指尖正缓慢地向里深入,骨节的轮廓撑开那些堆积的油脂,像是分开烧融的蜡,又轻轻拨弄了一下。

苏澄也伸开手,攥住了男人的金发。

她触到的发丝同样沁凉,仿佛夏夜里浸在溪水中的丝绸,缠绕着颤动的五指。

颈间积蓄的汗水顺着背肌流淌,划过弓起的脊柱和腰窝,相贴的肌肤像是冰与火在角力。

男人劲瘦的腰腹线条,在她的掌心下扯成拉满的弓,触感却仍然如山涧清泉滑过。

“你的锤子,”苏澄气喘吁吁地说道,“到底有多沉?”

詹恩沉默了两秒,“……我没问过。”

苏澄忍不住去幻想,想那武器被锤炼的过程。

冷淬的长剑会没入火堆。

利刃插入堆积的炭石缝隙间,溅起无数碎块。

青烟蜿蜒成河,锋脊带着细密的水珠,又在高温里融化,顺着长而膨胀的剑身,坠入炽烈的灰烬。

风箱鼓动时发出绵长的呜咽,炭火在挤压中迸发爆裂的金芒。

她仰起头,发间滴落的汗水,在床铺间洇出深色的痕。

炽热的火海与冰冷的金属缠绵着,灰烬在震颤中簌簌飞溅,从阴影中一路洒向床角,光影被搅成朦胧的雾。

“天呐——”

苏澄连续吸气,感觉脊椎里不断炸开火花。

詹恩捧住她的脸,看着女孩瞳孔边缘的纹路扩散,像是融化的金箔。

他们在氤氲着欲色的房间里对视。

同一时间,苏澄好像也看到他的虹膜在褪色——不,只是绿意消散,却像是被更灿烈的色泽覆盖。

这是神眷者情动的表现?

苏澄试图在他眼球里找到某个图案,某个能揭示他背后神主权柄的谜题。

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抚摸着棱角分明的颌骨,“你是——”

然而那光芒很快熄灭了,变成了春日静湖般的翠色。

男人睫羽间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几乎像是忏悔的泪水。

“我。”

日光穿过他们相贴的鼻梁,在床榻间投下融合的剪影。

大主教贴近了她,“只是我。”

他温柔又平静地说,“没有别人,至少现在没有。”

苏澄:“……?”

这家伙在说什么?

恍恍惚惚间,她想起他们曾经说过的,她开玩笑询问是否有某位神祇通过他在聆听他们的对话。

——他总不至于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仍在怀疑这个吧?

金发青年俯身拥抱了她。

苏澄向后一靠,床铺被撞得震颤起来。

矮柜上的银杯纷纷倾倒,茶水流泻而下,泼在下方静置的沉重战锤上。

密布花纹的硕大锤头被沾湿,水迹填满了雕纹的每道缝隙,映着窗外的骄阳熠熠生辉,泛起金红流光。

她一手陷入了床单,指节泛起缺血的白,另一手无处抓握,干脆攥住了战锤的短柄。

在水声黏腻的响动里,手心和湿润的握柄相扣。

掌中的每道褶皱都被撑开,冰凉坚硬的金属碾压着柔软的血肉,无数敏感的神经被一起凿穿。

她被那凉意激得不断战栗抖动,茶水自捏紧的指缝间喷射出去,从羽绒床单一直蔓延到靠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