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以为逃到国外就行吗?”
时灿坐在被暖气烘得暖烘烘的包间里,轻轻摇晃手中的咖啡杯,说道,
“其实我觉得国外反而更危险。国内和国外国情不同,警力也不一样,这导致凶杀犯在国外更容易犯案并且逃避追捕。所以,很多意图谋杀的人,都会想办法把想杀的人骗到国外去再动手。”
林琅有考虑到这一点,说道:
“我会为她聘请最好的保镖的。”
“好吧,我相信以您家里的财力,您肯定能做到这件事,不是说说而已。不过我还是觉得,您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时灿喝了口咖啡,他放下杯子,拿起餐叉和餐刀,切开店员刚刚送进来的法式吐司。
“还有,我觉得林逐月对‘成为灵师’这件事并不抵触。您在饱含爱意地为她做这些安排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我会问的。”
林琅拿着手提包起身,说道,
“不过我得先去开会了,我会买好单的。你慢慢吃,吃完了就去我家吧,大老远来了元城,而且是在假期,玩个两天再走。你应该知道住址吧?不知道的话让逐月给你发。”
时灿虽然没打算玩两天,但他也没打算独自一人回天城,所以只能先住下。
不过他没有住进林逐月家里。
他家在这个小区有房子,也是独栋独院,和林逐月家在同一个分区,两家相距不远,出门走个一百米就到了。
时英韶经常来元城打理家族生意,有不少时候会住在这座宅子里,所以它一直都被维持在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
时英韶的生活助理昨晚就收到了少爷要来元城的消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宅子里的供暖设备早就开始运行,时灿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很暖和了。
时灿把车钥匙搁在玄关的柜子上,他脱掉深青色的长羽绒服,摘掉帽子,穿上生活助理刚买的新拖鞋。
他的手机很快就响了。
时灿接了电话:“喂,搭档。”
林逐月的声音响起:
“我妈说你来元城了,你现在在哪?我叫人过去接你。衣服穿得够不够厚?需要带件羽绒服给你吗?”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沙雕网友那里开的头,总有人说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根本不是真正的冷。而且真的有南方人对此信以为真,冬天来北方不不穿羽绒服。
林逐月很担心时灿会是同款笨蛋南方人。
“你等下,我给你发个定位。”
时灿切到聊天界面,发起了位置共享,
“你过来找我吧,虽然要走的路不多,不过还是记得穿好羽绒服,别冻傻了,聪明的北方人。”
林逐月看到位置共享后打了三个问号。
十分钟后,她穿着牛油果色短款羽绒服,搭了条鲨鱼裤和快到膝盖的棕色靴子,满脸茫然地出现在时灿家门外。她抬头看了看宅子,又低头看手机的位置共享界面,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时灿用遥控器开了院子门,又自己把宅子的入户门打开,缩着脖子探出头去,叫正在吹冷风的林逐月赶紧过来。
林逐月快速地进屋关门,问:
“我们竟然是邻居吗?”
“当年房子行情好的时候,这里不是被叫作什么元城比弗利山庄吗?我爸看过后觉得风水还不错,就买下来了。”
时灿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摆在地板上,
“虽然一直都是挂在我名下的,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你家里不是沪市户口吗?”
林逐月换上拖鞋,问道,
“我记得买这里的房子需要元城户口。”
时灿带着林逐月到了客厅,回答道:
“房地产商定的规则,又不是当地法律,总会有办法的。”
这座宅子做的是法式轻奢风格装修,软装和硬装都以米色为主,浅棕色为辅,室内的线条简洁大方又不失艺术感,看起来略带些贵气,通风和采光极好,宽敞明亮。
林逐月在沙发上坐下,问:
“你和我妈妈谈什么了?”
虽然时灿是不打招呼就连夜跑来元城的,属于突然袭击,但他并没有要把自己和林琅谈话的内容瞒着林逐月的意思。
时灿将事情从自己强行拦车开始,一点一点告诉林逐月,说完后忍不住道:
“你妈妈挺拗的。”
“嗯,她是这样的。”
林逐月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她站在鱼缸边看缸里胖嘟嘟的兰寿,说道,
“她从小到大,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成,没有人能拦住她。我一直都觉得她很执拗,也很强势。”
强势到林逐月不知道该如何与林琅相处。她或许该老老实实做个服从者,但是她又感觉到很不甘愿。
林逐月抬起手去逗鱼,鱼缸里的兰寿追着林逐月紧贴在玻璃缸上的手指游动。
“打游戏吗?”
时灿把游戏手柄连接到电视上,
“玩魂斗罗还是坦克大战?”
林逐月接过游戏手柄,摸了摸温热的地板,在时灿旁边坐下,说道:
“坦克大战吧,我打魂斗罗一直打不好。”
林逐月在时灿家里吃了一块胡萝卜蛋糕,她一边惊叹于糕点味道的奇怪,一边邀请时灿去她家里吃午饭。
时灿拒绝了,因为老爸的生活助理马上就要把厨师和食材送过来了,他如果在人家忙活半天后突然选择去林逐月家里吃饭,会显得很不礼貌。
林逐月只好自己回去
。
她到家的时候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鲍伊的爸爸鲍嘉佑叔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他甚至还给林逐月带了礼物,林逐月觉得最好还是稍微再等等,等他一起吃饭。
林逐月打算在院子里转一转,消磨时间。
她转着转着就走到了鱼塘边。
北方的气候对观赏鱼来说可能有点严苛了,院子里的鱼塘每年冬天都要冻成冰块,里面的鱼自然也难逃一劫。林逐月家里的鱼年年都换,有时候还会因为春末突然来寒潮一年换两次鱼。
林逐月惊讶地发现,今年鱼塘没上冻,只在表面上有薄薄的一层冰。她伸手敲碎冰面,里面的金鱼受到惊吓,甩着尾巴离开。
鲍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姐姐!别靠近鱼塘!”
林逐月尚未反应过来,她在水面上看见了一个脸色乌青、不似活人的男人的影子,下一秒,一只皮肤颜色与脸色同样难看的半透明人手伸出来,抓住了林逐月的手腕。那只手一使力,将林逐月整个人都拽进了鱼塘里。
“姐姐!姐姐?!”
鲍伊的声音变得朦胧、听不真切。
林逐月感觉自己一直在下沉,离水面越来越远。
真是见鬼了,她家的水池有这么深吗?
不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对她做了什么,她身体变得晕眩乏力,只想闭上眼睛沉睡过去,完全使不上劲。
林逐月的求生意志战胜了身体的本能,灿金色的细碎花瓣在身边出现。
金珀火是极阳之火,即便在水中也能燃烧,只是烧得没有那么旺盛罢了。细碎的火焰随着林逐月的意念,卷上拉着她的那只手。
林逐月挣脱束缚,向上游去,她浮出水面,抱着池塘边的石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池塘的水又变浅了。
林逐月轻轻松松地就能踩住池底站起来。
“来,快上来。”
鲍伊拉着林逐月的手,说道,
“之前妈妈找人在池子里安了加热泵和氧气泵,虽然冬天还是结了层冰,但赶紧换衣服的话应该不会感冒……喝点药预防一下。”
林逐月湿漉漉地进了屋子,坐电梯上楼,进房间后把衣服脱掉。她在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后坐在镜子前,一边喝感冒冲剂,一边让鲍伊帮她吹头发。
林逐月问:“咱们家的鱼池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鲍伊还沉浸在林逐月溺水的恐惧中,
“就是喂鱼的时候会看见各种各样的诡异倒影,有时候还会看见没脑袋的那种,不过我看到那么多次都没被拉下水过,你怎么……”
“各种各样的倒影?”
林逐月疑惑道,
“不是只有拉我下水的那个男人?”
鲍伊点点头,说道:
“有时候也能看到女人和孩子,总之,有很多不一样的面孔。”
林逐月问:“你怎么不告诉家里?”
鲍伊把吹风机递到林逐月手里,拿起梳子把林逐月的头发梳顺,一遍梳一边委屈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妈妈谈到这样的事情就变脸色。不过都发生这种事了,还是要和妈妈说一下……”
林逐月拍了拍鲍伊的手,安慰道:
“不怕,事情会解决的。”
打理好头发之后,林逐月穿上厚衣服,她打开行李箱,把罗盘翻了出来。她带着罗盘走到水池边,这次她足够小心,召唤出金珀火随行在侧。
鲍伊紧紧拉着林逐月,生怕她再掉下去。
罗盘上的指针缓缓转动。
林逐月给时灿打了电话,大致将事情告知后,说道:
“有这种会拽人下水的鬼魂,罗盘指针应该会转得很快吧?而且我妹妹多半没看花眼,有这么多东西的话,灵异反应应该很剧烈才对啊。”
时灿从电话那头叮嘱道:
“你先别靠近池子,我马上就到。”
电话没有挂断,听筒里传来羽绒服的布料摩擦的声音,等到关门声响起后,林逐月能听见风声。林逐月带着鲍伊走到院子门口,手动给时灿开了门。
鲍伊小声问:“姐姐,这是谁?”
时灿耳朵好得很,抢先一步回答道:
“你姐的搭档,不过马上就要被你妈拆散了。”
“为什么我每个字都听不懂?”
鲍伊揽紧了林逐月的手,
“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被黄毛骗,和只有长相,缺乏财富和才华的人在一起是过不长久的。咱家虽然有钱,但不能这样济贫啊。”
时灿被气笑了,他捏起自己的头发:
“这是黄毛?我头发哪里黄了?”
林逐月忍不住道:“这是重点吗?”
三个人吵吵嚷嚷地朝着鱼池的方向去了。
时灿问:“你那卓越的灵感有感觉到什么吗?”
“没有,从回家开始就没有任何感觉,直到被拽下去之前,我都没发现鱼池有问题。”
林逐月摊开手,问道,
“很奇怪,对不对?”
时灿点点头:“嗯,我也什么都没感觉到。”
时灿在鱼池边蹲下,他接过林逐月手中的罗盘,看着匀速旋转的指针。看了片刻后,他又开始打量池子,此时的水池变得有些怪异,黑黑的,很深,根本不见鱼的踪迹。
时灿摸出一张符纸,他把符纸揉成团,低低地念诵一段咒语,将符纸团丢入水中。
“此术名为‘投石问路’。”
时灿看着纸团逐渐沉没,说道,
“如有触底,必有回声。”
林逐月问:“没有回声呢?”
时灿回答道:“证明‘石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在不断地下落。”
三个人在池边蹲了一会儿,水池里没有响起任何回声。
林逐月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灿面色严肃,说道:
“这下面,可能有着可以来往于阳界与阴界的门。”
世界拥有着两面性,活人所在的是阳面,地府所在的是阴面。阴面原本只有地府,但在地府封锁后,诸多鬼魂在地府外面居住来往,让原本秩序井然的阴面变成了无比混乱的存在。
世界的两面是被阻隔开来的,想要进出,必须要通过“门”。门,即是联系两侧的通道,要颇费些功夫才能打开,不过有时候,门也会很偶然地出现。
时灿用手拨乱了水面的倒影:
“阳界与阴界正如对立之影,所以,镜子与拥有镜的特性的水,最容易成为‘门’。‘门’具有隐秘性,所以‘门’在的地方,即便有着很多亡魂来往,阴气和灵异反应也还是很轻微。”
“……这样吗?”
林逐月看向池子,说道,
“我家这个是偶然吗?”
时灿问:“你觉得呢?”
鲍嘉佑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人都聚在鱼池边,他们把鱼池里的水排空了,鱼暂时先捞到缸里,就拿着工具把鱼池挖开了。
鱼池里装加热泵和氧气泵的时候,一部分装置抹了水泥来固定,根本就没想过以后可能还要拆下来的问题,这也导致现在的工作困难重重。
不过人多力量大,水泥终于还是被凿开了。
林逐月从水泥砖块间的管道里掏出一个长着绿苔的三角形物体,林逐月捏到了塑料感,抹掉绿苔后,又拆开厚厚的保鲜膜,才发现原来是符纸被折叠成了三角形,符纸的数量足有八张之多。
林逐月把符纸递给时灿,问:
“是开门用的符咒吗?”
时灿点了点头:“是的,还有一些恶咒。”
鲍嘉佑从鲍伊那里了解了情况后,打电话找了当初上门装热水泵的师傅。
电话没有打通。
鲍嘉佑只好又联系了师傅背后的公司。公司人员说帮忙查一下,在十来分钟后给鲍嘉佑回了电话,说这位师傅已经离职两个月了。
时灿对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灵师府会调取他的信息的。”
时灿把符咒收起来,说道,
“灵师府也会请专人对笔迹进行鉴定,看看究竟是谁画的符。”
林逐月的心情很糟糕,她没有吃午饭。她从二楼的窗户爬出来,坐在屋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回味
着今天的事情。
鲍嘉佑从窗户里探出头,问:
“逐月,我能过来吗?”
林逐月点了点头。
鲍嘉佑爬过窗户,在林逐月身边坐着,说道:
“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林逐月很是歉疚,说道:
“抱歉,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概率和我有关,我给家里添麻烦了。如果我今天没去看鱼池,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其他人被扯下水。”
阴界什么的,听名字也知道,一旦不小心进去了,人生也就到头了。
“我不是来责怪你的。”
鲍嘉佑对林逐月说,
“只是有点担心你,什么玄学圈、灵师府,好像很厉害,又很危险的样子……你真的要踏入那样的世界吗?你妈妈会很担心,说实话,我也很担心……”
鲍嘉佑一直对林逐月很好,虽然有自己的女儿,但他很喜欢林逐月,在林逐月更小些的时候,他一直试图教会她喊爸爸。
但是他没能成功。
“如果你不愿意去……”
鲍嘉佑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家里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
林逐月笑了笑,说道:“谢谢。”
“道什么谢?赶紧吃午饭吧。”
鲍嘉佑从窗户翻回去,说道,
“饭菜热来热去的话就不好吃了。小伊!你也去吃饭!”
时灿的午饭是和他们一起吃的,他家的厨子是做了饭的,但他把饭菜全部拿过来了,和林逐月的家人一起吃饭。
“你爸爸是时英韶?”
鲍嘉佑惊讶道,
“我说他怎么从来都神龙不见首尾的,搞了半天,企业家只是他表面的身份?那你家很厉害啊,又当灵师又经商的。”
时灿一边对着鲍嘉佑礼貌地笑,一边拿出手机打字给林逐月看:
“你把桌子转一下,我想吃排骨,我夹不到。”
林逐月无情地拒绝了他:“你自己转。”
她和大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向是只吃眼前的菜的,她没有为自己转过桌子,更不可能替时灿转桌子。
鲍嘉佑见两人眉来眼去地使眼色,问道:
“怎么了?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事情要说吗?如果是的话,我回避一……”
时灿直接打断了鲍嘉佑的话:
“林逐月想吃排骨,她不好意思转桌子。”
他把排骨转到面前来,在林逐月震惊又愤怒的目光中夹起一块排骨,丢到了林逐月的碗里,然后又“顺手”给自己夹了一块。
林逐月在桌子下面一脚踩上了他的鞋子。
午餐结束后,鲍嘉佑去公司了。
林逐月和鲍伊在家里拆鲍嘉佑带回来的礼物。
“我爸这人真没劲。”
鲍伊不高兴地把牛肉干放在茶几上,
“他只要去了内蒙,就只会带牛肉干和咸奶茶回来。”
林逐月补充道:“还有草原白蘑酱。”
林琅在此时到家了,她是从公司赶回来的。她从电话里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她简直难以相信,家里竟然已经遭到暗算了。
鲍伊看着进门的林琅,问:
“妈,不是让你不用急着回来吗?”
林琅反问道:“怎么可能不急?”
鲍伊想说“你急不急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但是看着林琅紧拧眉头的神色,她没能说出口来。
妈妈有时候很爱操心,只要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情,她就要去管一管,哪怕她根本就不具有处理这件事的能力。
林逐月试着开口:“妈妈,我……”
林琅打断女儿的话:“不行!”
“我感到很抱歉。”
林逐月不急不慢地把被打断的话语说出口,她站起身来,调整好心情,尽可能平静地向林琅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长大了,我成年了,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必须要负的责任。所以,这不是商量,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通知你——”
林琅心痛地闭上眼睛。
“我要成为灵师。”
林逐月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很想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但没有也没关系。至于冻结子卡,断掉我的生活费什么的,都随你的便。”
说完,林逐月从林琅的身边绕过去,坐电梯上楼去了。她要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不在家待了,今天晚上就回天城。
林逐月拖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林琅可能是去书房了,也可能是回房间了,她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这样道别真的好吗?”
时灿从林逐月手中接过行李箱,
“心里不会有什么遗憾吗?”
林逐月回答道:“没关系。”
林逐月抱了抱鲍伊,在妹妹不舍的眼神下离开了别墅。她坐上时灿的车,打开手机订能赶得上的最近的机票。
林琅站在百叶窗后面,透过单向的窗帘,看着法拉利渐渐离开自己的视野。她转过身,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文档,效率极其低下地投身工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琅突然接到了电话。
“林女士,这边是物业。”
电话那边的人说,
“林小姐给您订了一束玫瑰花,已经送到您家门口了,麻烦您让家里签收一下。”
林琅回身剥开百叶窗,确实见到了物业的巡逻车。她走下楼去,接过用巡逻车送来的玫瑰,玫瑰花上夹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的文字是花店的老板娘代写的。
但是,文字之下藏着的心意,是真挚又热烈,无可替代的。
“妈妈,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