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黎荞的文章, 江知县心里升起了一点佩服。
题目中所提到的那个地方临海,与平城这边是完全不同的地形,但黎荞一个从未离开过平城的农家学子, 只靠着圣上小作文和平日里看杂书所得来的知识积累,竟是给出了几个挣钱的小妙招。
圣上小作文中提到当地山多,耕地少,只靠着种地百姓吃不饱,百姓得从海里捞取鱼虾海带等为食。
于是, 黎荞便写到可以把海带加工一下,做成麻辣海带卖给富人。
当地百姓虽穷, 但当地肯定有富人。
只要麻辣海带做的足够好吃, 那富人肯定会掏钱购买。
这么一来,当地官府就能搞到小钱钱了。
除了麻辣海带,还可以做麻辣小鱼仔, 烤鱼, 鱼火锅,鱼豆腐, 海苔肉松卷等,总之,他可以给当地官府搞来银子。
有了银子, 那思路就可以打开了。战前、战中、战后各个方方面面, 只要有钱, 那都可以安排的很完善。
不过,剿匪不是纸上谈兵, 是需要真刀真枪去杀人的, 因此黎荞还写了一点点关于练兵的内容。
什么平日里让士兵负重跑步练习耐力体力, 制定奖惩措施, 提高抚恤金等,都很浅显。
但也足够甩开其他考生了。
这篇文章没有写如何让当地百姓致富,只写了如何为当地官府搞钱,好让当地官府有粮有武器有兵。
这就足够了。
很切题。
江知县捋着胡须,盯着黎荞这篇文章,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虽然他没有尝过黎荞文章中所提到的那些吃食,但黎荞既然这般写了,那肯定能搞出来。
在吃食这块,他对黎荞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若是他在二十岁的年纪遇见这样的题目,那他答的肯定不如黎荞答的好。
再看黎荞的其他试卷,墨义和帖经都答的没有错漏,可见是下了苦功。
至于诗词,虽然只有匠气没有灵气,但也够得上考生的平均水平。
江知县心中有了底。
且说黎荞,去过白家之后,他对白柚的防备少了些许。
白教谕提及白柚,言辞间全是管教无方,家门不幸,白教谕觉得白柚的前夫哪怕是死了,白柚也应该待在前夫家里好好当寡夫郎,而不是跑回娘家天天闹的一家子不得安宁。
听着这种调调,黎荞对白柚多了一丝同情。
白柚没让夫家满意,这怎么能全是白柚的错。
就算全是白柚的错,那白柚就不能再嫁了吗?
白柚今年才二十三岁,只比陶竹大一岁,这年纪搁他上辈子大学刚毕业。
大学刚毕业就得守一辈子寡,太残忍了。
而且,这还是亲爹的话!
怪不得白柚只是匆匆打探了一下便想要嫁给黎大忠,这个家太令人窒息,换做是他,他一天都待不下去。
不过,白教谕身为县学的教谕,等于是平城的教育局局长,黎荞觉得他将来肯定能进县学读书,因此,虽然不赞同白教谕的这种观点,但黎荞并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的转移话题。
回到村子后,他没有特意去寻黎大忠,等黎大忠带着泥瓦匠来他家看房子时,他提了几句白教谕对白柚的态度。
黎大忠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柚向他哭诉时,只笼统的说他和白家人不合,此时,从黎荞这里知道白柚与白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不合,他对白柚不由多了一丝心疼。
看着娇娇软软一副生在福窝里的模样,结果在白家和亡夫家竟是受这么多委屈吗?
这几次与他相处时,白柚总是笑着,在那张笑脸下,原来藏着无数的眼泪吗……
黎荞除了到白家、沈家做客,还约了县丞、县尉、以及其他的官吏、举人到望月楼饮酒小聚。
县太爷是三年一调任,但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吏都是平城本地人,江知县会被调走,但这些人不会,所以黎荞有必要和这些人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这些人与江知县来往密切,虽然县试结果未出,江知县也未透露出什么口风,但当他们在江知县跟前提到黎荞时,江知县是笑的。
从这一细节便可得知,这次的县试,黎荞必过。
这些人和黎荞小聚时,暗暗的将此结果透露给黎荞。
黎荞不惊不喜,只是回道:以放榜的结果为准。
转眼,距离放榜只剩下两日的时间,黎荞终于把前段时间积累的社交账给清完了。
在这期间,他买了二百亩地。
三柳村属于朝廷的荒地没剩下多少,但是,若是从整个三里镇去寻,那还是有一些荒地的。
实地考察了之后,他和陶竹抱着装有银票的钱箱子去了县衙,把钱箱子里的银票花完,他和陶竹拿到了几张田契。
田契上写的是他和陶竹的名字,都是上等田,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庄稼亩产量较高。
马上就是春耕,这么多田地要么佃出去,要么雇人耕种。
佃出去比较省心,只需要在春收、秋收后等着收租子就成了。
但黎荞活了两辈子,刚成为小地主,正是新鲜的时候,他不想佃出去。
可若是雇人耕种,那必须得寻个工头当监工,还得负责招人、发工钱等活计。
这个活儿该交给谁?
黎荞扒拉一下自家人,拿不定主意,便干脆挨个询问他们的意见。
自家人,明算账,若是当了这工头,那今后就专门负责这二百亩田地的耕种。
像是种子,施肥,灌溉,收获,全都要负责。
因为肩膀上的责任重,相应的工钱也高,一个月八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一个月八两银子,看着很高,但是,现在三柳村富裕啦。
像是韩小雁,在红薯作坊忙活一个冬天就能挣三十两银子,而且,现在红薯作坊也未停工,还能再做一个月的粉条。
所以,如果按照去年的情况算,红薯作坊一年运转五个月,一天挣三百文,一个月能得九两银子,五个月就是四十五两银子。
这四十五两银子平均到一年十二个月,那一个月是将近四两银子。
若是当了他的工头,那就不能再进红薯作坊干活,也没时间去干自家田地里的活儿。
因此,他一个月给八两银子的工钱,其实不算高。
黎稻肯定想干这个活儿,但黎大忠直接给否了。
工头要给长工、短工结算工钱,还涉及到了买种子、粪肥等,因此工头是要掌控钱的,就黎稻那性子,绝对会私吞,可不能让黎稻当这工头。
于是,黎大忠和黎稻、赵二妞又大吵了一架。
黎大忠跟从前一般,顶住压力,只把黎稻、赵二妞锁在自家,没让他们去找黎荞闹。
白柚听说了此事,趁着来三柳村为新房子选址——他要盖的院子太大,得另选宅基地,他向黎大忠提议道:“我有不少田产,要不,让你爹去我的庄子上当工头?”
此时,他和黎大忠站在距离黎荞家南边不远处的空地上,黎大忠听他这话,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就我爹那性子,不能惯着,不然肯定会越来越过分。”
他原本就不怎么敢看白柚的脸,此时提及家丑,他更是低着头盯着地上已经有他脚脖子高的野草,很不好意思。
但突然,他心里一慌,就他爹娘的极品程度,跟白柚的前公婆没啥区别。
怕白柚担心,他立马抬头,盯着白柚急急的道:“若我爹娘找你要钱,你千万别给,你让他们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你别和他们置气,不然气着的是你自己。”
白柚:“……”
他望着黎大忠脸上的焦急,有些愣。
他还没过门,就开始站在他这边了?
咬了咬唇,他眼眶里升起了一层水雾。
黎大忠顿时慌了,下意识的伸了伸手,想为他擦泪,但觉得不妥,忙又把手放下,急的抓耳挠腮:“我说错话了吗?我是大老粗,说话不过脑子,要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你只管骂我,打我也成,千万别憋在心里。”
白柚看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眶里的水雾更多,但嘴角却是翘了起来:“我是高兴。第一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让我只管找他。”
“你真好。”
黎大忠:“……”
看着白柚盛着泪珠但弯成月牙的眸子,他不由屏了下呼吸。
心脏麻麻的。
说不上是在心疼白柚,还是在因为白柚夸了他而高兴,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挠了挠头,他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黎荞家。
陶竹趴在卧室的书桌上算账。
刚才黎谷和黎二山过来,把二百亩地所需要的麦种、人工费列了出来,他要把这部分的银钱算出来给这两人。
经过商议,工头这个活儿落在了黎谷和黎二山身上。
黎谷是长辈,且是个种庄稼的老把势,把工头这活儿交给他,陶竹和黎荞都很放心。
至于黎二山,他今年已经十六岁,只认得几十个字,书是读不成了,而麦芽糖生意将来是要留给黎大山的,于是黎荞便给他安排个活计,让他当黎谷的助手,跟着黎谷学做事。
这二百亩田地是黎荞和陶竹两人的根儿,哪怕两人将来不在三柳村了,那这二百亩地依旧是他们俩的,得有人照看。
因此,黎荞便安排给了黎二山。
陶竹正提笔算的认真,外面传来黎荞的声音:“竹哥儿,大忠哥和白柚来了。”
黎荞原本在前院摆弄龙骨水车,看到黎大忠和白柚来了,便来后院喊人。
陶竹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
白柚过来是想要再瞧一瞧淋浴间,陶竹一眼便看到他眼睛红红的,但没有询问,而是带着他去了后院的淋浴间。
“这设计好奇妙。”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白柚还是忍不住惊叹。
第一次瞧时,他只是觉得这种沐浴的方式很新奇,和浴桶完全不一样。
但此时看,他脑子里多了些东西,若是两个人一起洗……
他含笑看向陶竹:“黎荞真是个天才。”
陶竹:“……”
他笑了一下:“那你和大忠哥一定要安排上。”
“必须安排。”白柚说着往外走。
不过,走了两步,他转身看向陶竹,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陶竹忙问。
“就是……后日就要放榜了,但是,我昨日听人说,在这一次的考生中流传着一则谣言,说黎荞甭管把卷子答成什么样,看在他刚得了圣上嘉奖的份上,都会被知县大人点为案首。”
白柚蹙着眉,将他今日来三柳村的主要目的说了。
给新房子选址,看淋浴间,这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便是此事。
因为他爹的关系,他自小接触的书生比较多,特别是这次为了散播他和黎大忠的流言,他买通了县学里一个家境不怎么好需要银子的秀才。
他听到的这个谣言,正是这个秀才透露给他的。
这位秀才家境不好,不是廪生,没有朝廷的补贴,因此他时常去书铺抄书挣钱,也会给一些没考上秀才的书生做私人辅导。
因此这位秀才消息比较灵通。
这则谣言不只是在这届考生中流传,连县学里也有这种说法。
白柚昨日听说之后,今日便来了三柳村。
陶竹听罢他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紧走几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急急的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昨日去书铺里买书,无意中听到的。”
白柚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他主动散播他和黎大忠流言的事儿,此时还不能告诉陶竹。
“我去找黎荞。”
陶竹说着就往前院走,唇紧紧抿着,一双水眸里盛着怒火。
他对黎荞很有信心,觉得黎荞即便不是案首,那肯定也能前五。
文章这个东西又不跟数字似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文章的成绩,更多的是看批卷人的喜好。
黎荞摸准了江知县的喜好,写文章都是往江知县的心坎上挠,虽然庄文、黄有名、县丞、县尉等人说的是黎荞一定能过,但他却觉得黎荞很可能拿到案首。
可这则谣言一出,那江知县到底给不给黎荞案首?
若是给了,那就是坐实了谣言。
若是为了避嫌不给,那黎荞当真是冤死了!
来到前院,看黎荞正在和黎大忠说话,他便抬手揉了揉脸,好让脸上的怒火散去。
挤出一个笑,他对着黎荞招了招手:“黎荞,你来,我有事找你。”
黎荞闻声看向他,一眼便看出他情绪不对,黎荞笑着让黎大忠等一等,然后抬步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关上院门,陶竹抓着他的手急急的走向白柚:“柚哥说县城里有关于你的谣言!”
他咬着牙,将白柚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时他来到了白柚跟前,白柚便点了头:“是这样的。这些人八成是出于妒忌才这么传的。”
“太坏了!”陶竹磨牙,水眸里小火苗烧的很旺,但心里头更多的是憋屈:“他们根本不知道黎荞有多刻苦,更不知道黎荞有多厉害!”
“竹哥儿,别气。”
黎荞看陶竹这副模样,忙双手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有这种谣言也没事呀,清者自清,知县大人知道我的真实水平,这就够了。”
“可万一知县大人因此不把你点为案首了呢?”陶竹怎么可能不气。
这人的刻苦他可是瞧在眼里的!
“我觉得我的水平不至于是案首。我诗词做的不好。”黎荞说着晃了晃他的手,笑着道:“文无第一,这个全看知县大人的喜好,别气,只要能过就成。”
陶竹:“……”
他有些气馁:“你竟然不生气?”
这人的好脾气,竟然在这件事上也能维持?
“还好吧,毕竟我的确得了圣上的嘉奖,他们却没得,和我比起来,他们好弱,弱者的逼逼赖赖,我向来是不在意的。我肯定能过的,造谣又如何?我就喜欢看他们妒忌我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黎荞笑眯眯的道。
陶竹:“……”
他服气了,真的服气了。
白柚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黎荞竟是这个反应,他以为黎荞会托人找江知县,他都做好给他爹带话的准备了。
结果黎荞的反应竟是这样的?
白柚在震惊中,带着青团回县城了。
望月楼的点心需要预定,既然来了黎荞家,他当然要买一些。
不过,临走前,他忍不住再次问黎荞,真的不需要他给他爹带话吗?黎荞此时万万不能去找江知县,但他爹可以。
但黎荞的答案还是摇头:能过县试便成,案首什么的,他无所谓。
白柚对此只能竖大拇指,这份心态,太稳了。
有这种心态在,今后什么大事做不成?
陶竹没有黎荞这份好心态,他还是生气,不过,这是大事,他不想被人瞧出端倪,因此午饭照吃。
但吃了午饭之后,他回到卧室坐到书桌前,完全看不进去账本了。
黎荞看他还是气鼓鼓的,便干脆弯腰抱起他朝床铺走去:“咱们午睡一会儿。”
陶竹:“……”
盯着黎荞的侧脸看了几眼,他突然道:“你其实也生气,但因为这件事无解,怕我一直生气,所以你就装作不生气?”
黎荞被这话逗笑:“我只是觉得以我的水平,真不一定是案首。而且,江知县应该不是那种会被谣言左右的人。”
一直以来,他的目标都是能过便成。
案首什么的,他从未想过。
再说了,若真拿了案首,那压力得多大。
在他擅长的事情上,比如说异能,致富,别人给他怎样的荣誉他都能安心拿着。
但科举这个,他还真有些虚。
他原本就已经万众瞩目了,若再拿了案首,那以后的府试院试咋办?
陶竹:“……”
恰好这时黎荞把他放到了床上,他干脆用腿环住黎荞的腰,双手抱着黎荞的肩膀,把黎荞也带到了床上。
一个翻身,他把黎荞压在了身下,双手捧着黎荞的脸,他大力揉捏了几下,无奈道:“认清你自己啊,你实力很强的!”
“好好好,我实力强,可我真觉得江知县不会被这点流言左右。”
“现在江知县对我的印象很好,但说到底,我啥也不是。我若是真让白教谕传了话,那等于是在质疑他,他肯定会不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黎荞认真分析道。
“……啊?”
陶竹傻眼。
但他反驳不了这话。
说到底,黎荞的县试都没出结果呢,而江知县已经是七品的父母官了,一个后生给一个父母官传话,这……
所以,这件事黎荞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结果。
想清楚这一点儿,陶竹心里难受,这份难受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他和黎荞去县城。
今日放榜,但具体的放榜时间是早上九点,所以他和黎荞五点钟才起,吃过饭,赶着牛车,夫夫俩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悠悠的往县城走。
到县城时,距离放榜还有小半个时辰。
陶竹看了眼高大的城墙,一张脸还是绷着,昨天庄文特意让人捎回来了话,因为庄文也听到流言了。
王掌柜也听到流言了,特意让小五告诉给他和黎荞。
这么多人都听到流言了,不知道今日的结果如何……
入了城,他们夫夫径直往考棚而去。
放榜的具体地点是在考棚外。
他们夫夫俩到时,考棚门口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县城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黎荞,但此时围聚在考棚门口的是此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和他们的家人。
这些考生自然是认识黎荞的。
此时看到黎荞来了,顿时,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他身上,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指指点点了。
黎荞虽然得了圣上嘉奖,但目前还是布衣一个,再加上控制不住心里的妒忌,于是,他们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黎荞,直接和身边的人议论开了。
“唉,得了圣上嘉奖就是好,等于是保送啊。”
“谁说不是呢,只要黎荞参加童生试,那不仅三试全过,还都能拿到案首,连中三元,这不得爽死。”
“啧,这小三元有什么爽的,还有□□等着黎荞呢,到时候直接拿下状元!”
……
黎荞耳朵好,对这些议论听的清清楚楚,他神色未变,所谓文人相轻,再加上这些人还妒忌他得了圣上嘉奖,所以这会儿完全压抑不住丑恶的嘴脸。
他没生气,坐在牛车上和陶竹说话。
这么多人瞧着,若陶竹生气,那才是如了这些人的意。
陶竹明白这个理儿,因此他顺着黎荞的话说起家里二百亩田地春耕的事儿。
这田地买的晚,种不了冬小麦,但能种春小麦。
二百亩地,能收获一个麦山。
夫夫俩说着说着,陶竹心情平复了很多,不一会儿,徐瑛、沈画和庄文夫妇同时到了。
紧接着孟月也来了,这些人都知晓流言,纷纷出言安慰黎荞。
孟月徐瑛都和黎荞探讨过学问,黎荞除了诗词弱些,余下的项目都强的飞起,若黎荞真拿了案首,他们心服口服。
正说着话,有几位衙役过来了。
一个衙役手里敲着铜锣,一个衙役放着鞭炮,还有两个衙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此次的县试结果。
现场顿时寂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几位衙役。
敲铜锣,放鞭炮,好不热闹。
等鞭炮声结束,一个衙役先是在考棚北门的墙壁上刷了一层浆糊,然后便将此次的县试结果贴了上去。
写有结果的纸张一白一黄,共有两张,白榜是没过,先贴的便是白榜。
虽然榜上的名字已经尽量往大了写,但因为人多,离远了看不清,所以黎荞下了马车,和孟月徐瑛往人群中挤去。
孟月身子壮,一手扯着黎荞,一手扯着徐瑛,几下就挤到了最前面。
被挤的人一看是黎荞,对黎荞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
“挤什么挤?不早就内定案首了嘛。”
“做出急慌慌的不确定模样,是故意给大家伙儿看吧?”
……
黎荞权当是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之语,一目十行的看着眼前这张白榜。
县试只录取前三十名,此次参加县试的有百余人,所以白榜上写的名字挺多。
但他视力好,很快就扫完了名单。
很好,没有他。
此次的县试,他过了。
“嘿,没有我!”
孟月连着看了三遍,确定白榜上没有他的名字,紧绷的大脑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徐瑛也微笑:“亦没有我。”
“恭喜恭喜。”黎荞笑眯眯的道喜。
“同喜同喜。”
孟月和徐瑛异口同声的开口。
他们仨其乐融融,余下的没有登上白榜的人也高兴,但落榜的人不高兴,各种鬼哭狼嚎,一年的努力又白费了!
很快,衙役把黄榜贴到了墙壁上。
那些落榜的人不嚎了,闭上嘴巴,上黄榜的人也睁大眼睛,视线死死的盯着黄榜左上方。
贴榜的衙役动作慢悠悠的,他跟故意一般,一直手始终捏着黄榜的左上方。
先把余下的三个角给贴上了,这才把左上角给拍到墙壁上。
随着他手的撤离,眼尖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位列第一的名字。
“还真是黎荞啊?!”
“七十八号,黎荞。黎荞真是案首!”
“真是没新意,还以为结果会不同呢。”
“天真了吧?圣上的嘉奖在黎荞身上挂着呢,这案首非他莫属啊。”
“啧啧,那提前恭祝黎荞一路过关斩将,将大小三元都收入囊中!”
“咦?咋还贴啊?两榜都放完了啊。”
这时,有人注意到贴榜的那个衙役从托盘上又拿出了一张纸,要继续往墙壁上贴。
这是要贴啥?
今日除了两榜,还有什么大事么?
“这、这是卷子啊!”
很快有人认出了那是县试专用纸张。
乱糟糟的议论声立马停了下来,众人不解的看向墙壁。贴卷子干啥?
这是谁的试卷?
瞧清楚纸张上的字,黎荞有想捂脸的冲动。
这贴的正是他的试卷!
而且还是最后一场的策论题。
就他那字迹,得,实属公开处刑。
“这……这是……”
站在最前面的人,忍不住再往前挤了挤,试卷上的字太小,他们即便是站在最前面也瞧不清楚。
这时,手里拎着铜锣的那个衙役重重的敲了一下锣,一声巨响,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衙役瞧着面前满脸不解的众人,冷哼一声,大声吼道:“眼下贴的是黎荞黎案首的试卷,哪个不服气的,尽管拿出自己的策论文章和黎案首比试。”
“若是觉得比不过黎案首,那就闭嘴,再胡乱编造谣言污蔑知县大人的清白,杖三十!”
黎荞:“……”
牛逼了,江知县。
而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往前挤,哼,比就比!
之前他们可是把黎荞的过往打探的清清楚楚,从前的黎荞在私塾读了十年书,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
现在凭什么成为案首?
他们不服气!
抱着这股不服的劲儿,这群人很快就挤到了黎荞的策论题前,后边的看不清,只能干着急,催前面的人快看。
而前面看得清的人,一开始是满脸不屑,就这字,看上去像是八岁幼童写的,呵,果然和传言一样,读了十年书一事无成!
但很快,他们脸上的轻蔑僵住了,这、这文章……
咦?
还要给官府搞钱吗?
……
是哦,没有钱的话,那怎么买精良的武器,养更多的兵?
所以,他们的文章只是空谈,根本不能变成现实。
……
很快,第一批读完文章的人,灰溜溜挤出去了。
第一批人离开,第二批顶上,如同第一批那般,先是不屑,紧接着就是闭上嘴巴灰溜溜离去。
“哈哈哈,黎兄,你这文章写的妙,写的周全!佩服,实在是佩服。”
孟月也看完了,他哈哈笑着走向黎荞,再次向黎荞道喜。
徐瑛亦是如此,黎荞拿案首,他心悦诚服。
黎荞:“……”
看着眼前两人的笑脸,再看看快要走光都闭上了嘴巴的考生,他忍不住感慨,真的牛逼了,他的知县大人。
这时,陶竹、庄文夫妇、王掌柜都走了过来。
王掌柜事情多,来的比较晚。
庄文夫妇、王掌柜向黎荞道喜。
陶竹则是忍不住抓住黎荞的手,用力握着,俊脸上带着大大的笑,这人的刻苦没白费,没白费!
黎案首,嘿,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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