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上,方瑅灵的手肘后撑着退行,离开谈亦,而他轻易握住她的足踝,拽回身下。
在他的新家里,最漂亮的颜色集中在她身上。
湿润的绯红,流动的奶油白。
方瑅灵的发丝在床面曳出流逸痕迹,谈亦沉沉压覆上来:“躲什么?”他气息滚烫,“灵灵躲得还不够么?”
“我才没躲。”方瑅灵连锐声都动听,“谈亦,全都是你,你让我变成这样!”
这样的矛盾、混乱、欲进形退,以及,沉沦其中。
她原来的生活不是很简单吗,是谈亦带来了难题。
其实她也同样带给他。
她如此不讲理,但又是在他的纵容下。
谈亦步步进犯,欢愉超过限度就像暴虐,他在她身上实践暴力美学,安放他与她几度错失的暗沉欲望。
方瑅灵从一个极点走到另一个极点,全无喘歇的空间,真实的情与欲无所隐蔽,她气得咬他,但在抗拒他的尽头,仍是抱紧他、亲吻他。
自然光线唤醒方瑅灵时,谈亦还在她的身边。
她翻身侧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工作中的他。
他衣着齐整,被袖口遮挡的手腕,依稀可见她的咬痕:“你今天计划待在家?”
谈亦回着邮件:“本来不是。”
原定要回恒策开会。
方瑅灵问:“因为我改了行程?”
他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在这里,就构成了他想留下的原因。
方瑅灵从被下伸出手,靠近谈亦自然落在身侧的手,她勾住他的尾指,轻叹了一口气:“谈亦,我还是不要你当第三者了。”
话音落下,她手腕转动,拇指指腹与他相贴,像做出一个承诺。
谈亦声色不动:“听方小姐的意思,是要给我一个名分。”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么一天。
方瑅灵跨坐到他的腿上:“你还有什么不满?”
谈亦揉乱她的头发:“叹气是很不情愿?”
方瑅灵环抱他的脖颈:“我只是觉得我对你未免太好了。”
她会想起林朔,但他留在了过去。可能选择题并不成立,曲曲折折,她终究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
谈亦深深看她:“那我应该说谢谢么?”
“不。”方瑅灵坐在他腿上,下巴微抬,“是要感恩。”
她的玩笑也带有几分骄矜,谈亦无可奈何,轻咬她的鼻尖。
方瑅灵居家办公,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在谈亦的腿上躺了一会儿,等到做事,才独自去了客厅。
门外有铃声响起,她以为是送餐的人,没注意看门禁系统,直接打开了门。
“谈总......”
徐锐站在门外,怀抱着一份文件,在见到方瑅灵后,他愣了一下:“可能我走错了。”
方瑅灵也不想直接面对前同事,但她心理素质尚可,何况纸又包不住火,她抱臂说:“你没走错。”
徐锐几乎石化,精明的头脑直接宕机。
此时,谈亦从书房来到客厅,走到方瑅灵的身旁。
见到老板,徐锐如梦初醒,递上文件。
谈亦签字后,徐锐仍定在原地。
谈亦神色自若:“还有什么问题么?”
徐锐是他信任的下属,他不需要向下属交代,后者只需要接受与保密。
徐锐毕竟专业、训练有素,尽管很惊讶,但他无权置喙谈亦的私事,迅速调整好状态:“没有问题。”他礼貌而又尊重地说,“谈总,方小姐,我先走了。”
关门之后,回想起徐锐古怪又强行忍耐的表情,方瑅灵忍俊不禁,但她又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冯艾和徐锐其实还好,都属于她和谈亦身边的人,在未来,他们在一起,会有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
谈亦侧目问:“怎么了?”
“没什么。”
方瑅灵摇头。
现在一切都还未定呢,要先妥善处理好与林朔的关系,才能谈以后。
而且,除了亲近的人,她不会介怀别人的目光。
她不说,但谈亦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灵灵,不需要想太多。”他递给她两张音乐会的票,“月底有时间么?”
方瑅灵接过,发现是她很喜欢的一位华裔钢琴家:“既然是谈总邀请我,那我就有时间。”
在方瑅灵以为她会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月时,周一走进办公室,意外的消息接踵而至。
一位顾客在超市购买了预包装的牛肉制品,食用后出现严重腹泻和呕吐,被送往医院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同一天陆续有十几位顾客出现类似症状。经查,食物的致病菌含量严重超标。
媒体开始广泛报道这起食品安全事故。
方瑅灵头疼欲裂,如果不能查清并处理好本次事件,品牌的口碑和形象会毁于一旦。
她在第一时间对事故做出应对,关闭问题批次商品的销售,发表初步声明,向受影响的顾客道歉,承诺全力配合调查与承担责任。组成临时团队,进行内部的原因排查。
超市新合作的供应商,出示了检验合格的报告,坚称原材料没有问题,可能是超市在运输、存储或加工过程中管理不善,导致食品污染。
慰问完住院的顾客,方瑅灵回到公司,谈亦在她的办公室内。
这几天她疲于奔命,都没有时间与他联系。
在父亲和同事面前,她尽力表现得非常地镇定,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
但她其实对事情的发展很不确定,在见到谈亦的那一刻,疲倦的感觉翻涌上来。
谈亦静静地看着她:“我会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会在她身后,但也相信她一定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方瑅灵轻声说:“好。”
林朔站在办公室的门外。当他知道谈亦也在场时,他以为会见到自己接受不了的他们相拥的画面。
但什么都没有。
谈亦和方瑅灵甚至没有肢体上的半点触碰,只是保持距离,相对而立,简单而克制。
但林朔就与方瑅灵自幼相识,他曾经笃信两人的默契,但此刻明显地感觉到,在她与谈亦之间,有一个他进入不了的无形场域。
他的心脏沉了下去。
“林朔?”方瑅灵察觉了他的到来。
林朔走入内,在当下,他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三角关系上:“我过来想看有什么能帮你。”
方瑅灵说:“内部排查之后,我觉得问题还是在供应商那边,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头绪。”
徐锐致电过来:“供应商的负责
人,和林谦有一定的私联。“他报告说,“具体的关联有待查证。”
“可能未必要查得那么清楚。”林朔气极反笑,“我很了解这个人。”
林朔当面找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对质问,林谦不可能承认:“空口无凭,小林总。”
他笑容阴森:“但是,你和你那位未婚妻想着要搞我的时候,顾念了亲情了吗?没有的话,我也不会留情。现在只是个警告......”
林朔一拳砸在了林谦的脸上。
林谦险些跌倒,唇角和鼻腔渗出鲜血。
林朔抓住林谦的衣领:“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要动她。”
家中的佣人围拢上来。
林朔被长辈叫进书房,爷爷严厉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朔沉默,林奶奶便有点着急:“小朔,你说呀,又关灵灵什么事?”
“没有。”林朔一字一顿,“我们以后都无关了。”
林奶奶困惑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灵灵,不会结婚。”林朔平静地宣告这段关系的终结,“所有的约定都会取消。”
他曾经短暂地留住了她,但既然最终的结果是放手,那他希望方瑅灵完好无损地离开,不要再在他的家族争斗中牵扯太深。
林朔单方面宣布了这个消息,在林家引起了轩然大波,连方瑅灵都始料未及。
由于钟苑宁与方綦对这个结局有预期,他们及时地安抚了不明所以的几位老人家,方家总体还算风平浪静。
林谦毕竟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林朔最初只想要他知难而退,放弃夺权的想法,离开国内。
但并未间隔太久,林谦在海外的公司暴雷,因非法资金运作被监管机构介入调查,股价狂跌,资产冻结。
林朔意识到,有人连林谦的后路也要断绝。
假期,因为母亲说心脏不舒服,谈亦回了一趟家。
汪瑾安然无恙,至少表面如此,她平和地与兄妹两人用了晚餐。
盛夏多雨,傍晚,城市下起一场暴雨,但餐桌上一直很静。
汪瑾柔声问:“下雨了,今晚在家里住吧?”
“嗯。”
无论母亲身体抱恙是真是假,谈亦今晚都会留在家里陪她。
餐后,因为有视频会议要开,他正要回到书房。
踏上一级台阶,母亲在身后唤住他:“谈亦。”
儿子早就已经长大成人,汪瑾凝望着他高大而坚毅的背影:“你告诉妈妈,林家最近的不太平,和你有没有关系?”
“或者我问得更清楚一点,林朔和方家的女儿分开,那你和她有没有关系?”
谈亦回过身,眉目间平静坦然:“有。”
一道雷声滚过,照亮了谈念的惊讶之色。
“你一向都很稳重,但现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汪瑾蹙紧了眉,“正好谈念也在这里,我想知道,你作为哥哥,是这样给妹妹以身作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