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姜嘉茉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沈容宴”照顾过她生病感冒的旧事。

所以裴京聿提起来的时候。

她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在机场候机回北京的路上。

裴京聿明知道她感冒,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坏得如兽类狩猎,虎视眈眈地瞧着她,享受掌下猎物的示弱,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浮着笑,呷醋问:“老公和他比,谁会照顾你?”

姜嘉茉感冒鼻塞,微微张口呼吸:“沈容宴对我来说,就像我生病了,去医院看病。”

“医生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望着他,真诚地讲:“我总不可能也爱上医生。”

她撇清得这么彻底。

裴京聿瞳仁乌黑,在她身上滚了下,还是沟壑难平地不满,哼了声:“明白,你只懂报恩。”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半晌,他才波澜不兴地调侃道:“要你对谁动动心,还真挺难的。”

分明是他自己要问的。

她怎么回答,好像都栽入了埋雷的禁区。

敷上清凉贴后。

姜嘉茉清明许多。

她不假思索地认真告诉他:“可我喜欢你呀,如果是你照顾我,我一定会动心的。”

裴京聿似乎很受用,衔了一点淡淡的愉悦,笑道:“没良心的女人。”

裴京聿把她揽在怀里,用清凉贴给她冰敷,还在记仇:“三两句好话,就把我当医生使唤。”

他的指骨也凉津津的,在她脖颈上宠溺地剐蹭,带走渗出的汗。

姜嘉茉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享受地眯着眼睛:“那我就开一个私人医院,把你供起来,以后只给我治病。”

裴京聿没说话。

他垂眸,抵唇吻了吻她的头发。

姜嘉茉用细白的手臂揽住他。

男人衬衫下,肌理线条蓬勃又野性。

她听着他心跳,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姜嘉茉想到了什么,恍然反应过来:“对了老公,你是怎么知道,沈容宴在我发烧的时候,照顾过我的呀!”

“他又讲这种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裴京聿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

他哄她多喝水,轻佻地逗她:“我呢,全知全能。”

裴京聿扶着纸杯看她喝。

他咬字威慑,蛊惑着她:“你做的坏事儿我都知道,和其他男人的那些小心思,休想瞒过我。”

姜嘉茉懵懂地快速眨眼。

她眼睛湿漉漉地,有点羞惭:“你不会在燕景台装了监控吧。”

她坐直了身体,慌乱道:“有些时候,我在楼下睡的,你会看到吗!”

裴京聿微眯了下眼,眼尾往上挑。

他否认了监控的事情,却又顽劣不堪地弯唇笑,讲:“想被我看哪里?”

他沉沉翕目,显得危险又性感:“姜满,自己说,在我床上,你做了多少次坏事儿。”

她刚贴上的清凉贴变得滚烫,要被自己的热气蒸熟了。

姜嘉茉似清露花逦迤,含苞待放地青涩。

她羞耻地坐在他膝盖上,小幅度摇晃他的肩:“……忘掉!你不许回忆那种事情。”

裴京聿修长的掌骨搭在她腰上,缓慢地帮她纡解酸胀的疼。

他作势要咬她水红的嘴唇。

男人语气清磁,在她耳畔蛊惑道:“行啊,你先别在我腿上乱蹭。”

现在,她的大腿膝弯处,还有一个牙印,很浅的绯色,像日轮。

裴京聿收好退烧贴,不着痕迹地帮她整理了裙摆。

姜嘉茉脸烧得厉害,心脏也跳得毫无章法。

“在珠山岛上呢。”

她颤着芍药红的眼尾:“你开直升机登岛,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呀。”

“好幸运,你居然能这么快找到我。”

裴京聿牵起她垂落的手,纤巧梨白的指,蜷在他掌心。

她的无名指戴着流光溢彩的粉钻。

裴京聿把她的手指抵在薄唇处,叼住咬了一口,让她手掌泛痒。

他淡道:“每次白天和我视频,都是做产检。”

“你没想放弃孩子,会找地方好好待着,安抚它。”

姜嘉茉看着他漆黑英隽的眉眼,声音软糯:“我知道了!我和老公心有灵犀。”

裴京聿笑了,微红指骨抬起,占有性质地捏她的后颈。

他呼出的热气,轻浮地缭在她耳廓:“嗯,分明是身有灵犀。”

姜嘉茉想起来,昨晚,他囚困着她,宛如水仙乘赤鲤,在她耳畔低哑性感地夸她,“这么会舔,宝宝是小狗吗。”

李义山的诗好贴切,“一夜芙蓉红泪多。”

她昏聩到不求甚解,做情.欲的譬喻,再合适不过。

裴京聿有谡谡松风的好家教,却用来乱造词句,变成荤话,引诱她。

这个人,在公众场合也会发情。

在她面前,他没有一点绅士禁欲的冷淡派头。

姜嘉茉赫然不已。

她从手指一直烫到耳际:“以后在外面要限制一下,我们回家才可以亲。”

裴京聿有航司的高级会员资格。

候机的贵宾区,疏疏落落的有几个空乘服务人员。

裴京聿神色一凛。

他凑近掐着她的下颚,游刃有余地舔舐她的牙龈,把她氧气泵空。

半晌,他才牵丝撤开,憬彼又端然,宛如君子,道:“之前是治病时间,医生等不了。”

裴京聿本来就分付疏狂,擅长只手遮天,极具掌控癖。

规矩和天理,都要亲手制定。

姜嘉茉讲的限制,刚设下就被他嚣张犯禁。

她别过头,手指陷入软皮座椅:“……你明知道我发烧了,你会被传染感冒的。”

裴京聿抿唇笑,随意又放浪形骸地凑近她:“传染?这点儿还不够。”

他眉眼漾着愉悦,圈她在怀里,耐心地商量道:“你还想亲多久?”

-

回到北京以后。

也许落地温差太大。

当天傍晚,她的感冒加重了不少。

回到燕景台,裴京聿在和秘书打电话。

姜嘉茉头重脚轻。

她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地冰凉,差点一脚踏空。

那人眼疾手快地擎住她,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就着拥抱她的姿势回房间,顺水推舟地推掉了所有工作:“罗铭,和旧金山那边说,摩根士利丹科技峰会我会去。其他有事往后搁两天,发我邮件,扥我处理。”

姜嘉茉在意识模糊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俱乐部的棋牌室。

他们一群人玩纸牌,她和沈容宴一组,裴京聿和别的女人一组。

她仔细地想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她看的心脏发疼,后来模糊地看清,这是岑窈君。

——很多年前,和裴京聿一前一后走进俱乐部的女星,也是她下一部谍战片《金风未凛》的另一位女主角。

裴京聿和岑窈君配合很默契。

两人一直连胜。

他对自己却很坏,出的每一张牌都对自己围追堵截。

裴京聿在梦里也很顽劣,打断沈容宴给她喂牌:“搞什么小动作呢,她离不了男人?”

他挑衅又锋锐地盯着她看,懒怠地捻着牌,另一只掌骨在她腿上施虐,带给她愉悦又有点隐痛。

他仿佛很享受她走投无路的模样,唇角弯弯:“随便碰一下你就爽成这样,小狗似的。”

姜嘉茉输无可输,气得手指发抖,陷在椅子里落泪。

很酸涩的,像失去他一万遍,没有被他看到的眼泪。

她哭得浑身颤抖,心脏一牵一牵的疼,仿佛没遇到这么伤心的事情。

“……我不是小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姜嘉茉从梦中艰涩地醒来,掉着眼泪咳到发抖。

意识模糊地之间。

她发现那个人正环住她的脊背,把她搂在怀里。

他用烫毛巾热敷她的腋下和大腿内侧,又重复擦着她的颈部和耳根。

裴京聿的动作很温柔,近乎不厌其烦的那种。

保持升温的透明小水壶,已经见了底。

旁边还放着几叠用过的白毛巾。

她也不知道漫漫长夜里。

裴京聿持续着这种动作,换水,贴敷,到底多少遍。

以至于她醒过来。

他还在帮她擦拭,捂脚。

裴京聿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噩梦。

她能稍微安恬地睡着,留他孤身一人,面对无边无垠的夜晚。

他在受难和煎熬中,找到了一丝骄傲的欢欣。

至少他把她照顾得很好。

小腹里的胎儿偶尔在她薄白皮肤下动一动。

他垂眸控制不住心脏温柔,用掌心很轻地揉敷:“乖点,让妈妈好受一些,嗯?”

姜嘉茉枕在他的怀里,苍白虚弱地叫他:“老公,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裴京聿察觉到她的眼泪把黑发濡湿。

他轻哄着拍打她的脊背,落力很轻地亲吻她的眼皮:“居然能认出来是我。”

他的嘴唇干燥清凉,贴在她光滑滚烫的眼皮上。

他收敛住桀骜和野性,语气温温地问:“想起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裴京聿鼻梁在她额角厮磨地滑,舔.舐渗出的细汗,轻柔地吹拂她的眼睑:“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姜嘉茉神色恹恹,点头又摇头。

她蜷缩在他怀里,鼻息困难,梦里的心悸比头晕更煎熬:“……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她挣扎着咬在他掌骨上,留下一圈脉脉的牙印:“我不想吃药,对小孩不好。”

裴京聿没睡,眼下有淡淡的清灰,闻言笑了,鼻梁上的阴翳烟消云散:“和之前一个样儿,我哪有逼你吃药?”

姜嘉茉宛如踏着云,虚浮又懵懂地问:“……之前是什么时候。”

裴京聿拢紧她,胸膛肌肉绷着,轻拍着哄她起来,喂她喝热水:“姜满需要我的时候。”

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半响,姜嘉茉反应过来什么,眼尾濡湿:“家里好像有一些酒精,你怎么没用那个帮我敷。”

裴京聿眼皮猛地一跳,若无其事地问:“我之前用过吗。”

姜嘉茉的皮肤被他用温毛巾擦拭。

关节处的皮肤,在光下有盈盈光泽,很招人犯罪的样子。

她趴到他的身上,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有人用过。”

姜嘉茉盯着他看,专心致志,似乎竭力在检验他说话的真伪性。

“我最近老是有一点念头,很奇怪的。”

她忐忑覆上他的手指尖:“就是眼前发生的事情,总有一种熟悉感。”

姜嘉茉:“我现在真的好迷茫,心里乱糟糟的,好像高中的时候写压轴题,找错了解法一样。”

她的皮肤热烫,脸上也不正常地潮红,用一只手捂住脸,小声啜泣起来:“最初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很害怕你知道我五年前的旧事,想逃避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只看到光鲜亮丽的我。”

“那段混沌的经历,我从未想过面对。”

“是你陪我面对,救我出来的!”

她心口好像被蛰了一下:“出来后,我好像从生活中的细节里逐渐发现,我之前好像认错了一些人。”

“在濮院拍戏,你来酒店找我,非要我认清眼前的人是谁。”

姜嘉茉眼泪盈盈:“我当时觉得,你这个人天生就很坏,占有欲也强,什么都没多想。”

在月白的灯晕里,裴京聿绷着眼睑,笑了:“对你,什么欲都很强。”

她玩世不恭的坏情人。

在这种时刻,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姜嘉茉羞恼地挣扎着,捶了一下他的腿:“我是给你留下了什么坏印象,让你觉得我有认错人的前科吗?”

她说了一长段的话。

现在她的喉咙痒得钻心,趴在他臂弯里咳嗽,肺叶都痉挛起来:“咳咳。”

裴京聿不笑了,轻柔地拍打她的脊背。

他一言不发,低头吻她的黑发。

半晌,他才说:“我只是不太确定,这些是不是你想要的。”

姜嘉茉胸口颤颤起伏:“……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会勇敢一点。”

“等我病好了,就积极地去面对,去验证问题的答案。”

她大口呼吸着,像是竭力扫清眼前的云雾:“如果我弄清楚当时的真相,还能和你好好的吗。”

“不然呢?”

裴京聿捏着她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嗓音低惑:“小腹里怀的是谁的。”

姜嘉茉差点又要被他的模样蛊惑到。

她疲倦地撑起身:“你别闹我,其实我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怀疑。”

想到这里。

姜嘉茉失落地垂下眼:“但是我变得好羸弱,怕承担认错的后果。”

“可是你又照顾了我整晚,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酸酸的。”

“……我希望有的人,天生骄傲无所拘束,能被我和肚子里的宝宝爱着,而不是明珠蒙尘。”

姜嘉茉把手指搭在他的指节上。

两人手指契合,但没有严丝合缝地叩紧,而是微微触碰一下对方,暧昧又试探。

她吸了下鼻子,“你教会我勇敢,你看,我会把这种正面的情绪回馈你。”

姜嘉茉的眼泪扑簌掉落:“如果我认错了,及时纠正,希望你可以不计前嫌,把我们之前错过的地方补回来。”

裴京聿已经替换了最后一遍毛巾。

她瓷白的皮肤,毫无保留地在他眼下,招致他落唇下去。

姜嘉茉:“告诉我,真的错了吗。”

裴京聿:“哪有什么错。”

他帮她拭泪,说,“孕期容易瞎想,你就是放不开。平时太节约了,我买一架AirbusH120给你练手,再找两三个飞行上万小时的赛级教练,陪你学开飞机。”

“在珠山岛,给你绑了我的离岸金融账户,那三张卡不受东亚国际反洗钱FATF约束。”

“金额没有上限,你随便刷。”

姜嘉茉一直知道他对自己大方得没边儿。

现在她的眼泪要落不落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裴京聿搂住她:“你没去春夏秀场,我心里愧疚,怕你时尚资源降级。”

“所以让你姐姐拍下了一些古董高定,还有今年发布的。把怀庭买下来了,当你的衣柜。全是法国高定协会在席的品牌,供你全球首穿。”

“我有个朋友,叫景煾予,他的恋人也是法国高定协会登籍造册的品牌客户,在东京收藏了几千套藏品。”

“我不会让你输给任何人。”

姜嘉茉滚下两行珠泪,被脸颊的温度晕热了:“……可我也不想让你输!”

她声音微弱地反驳道:“爱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只有索取和给予两种概念,人是会心疼的!”

“我想要你一直骄傲恣意,当大赢家。”

裴京聿漫不经心地别开眼,有点自虐地反手灭掉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阖上冷薄的眼皮:“睡觉,你闷点汗出来,明天就好了。”

姜嘉茉背对着他,很小声地补充道:“你心里有事,我知道的。”

她眼尾濡湿:“你不想讲,没关系,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黑暗中,裴京聿抱得她浑身发疼:“那我允许你,得知所有真相后,有离开的选择权。”

他埋进她的颈窝,说:“我没你想得这么好。”

如果只是沈容宴有关的。

他不可能讳莫如深至此。

一定有其他的,他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不管什么。

她都想尝试着去了解他,接纳他。

姜嘉茉:“如果你有心结,我就把结咬开。”

她细声强调:“我不是你的小狗吗。”

裴京聿听完,笑了:“笨,哪有这样自称的。”

他掌骨揉了揉她的发丝,簌簌的。

他冷白指节穿过绸缎般的长发,覆住了她的后脑勺:“老婆。”

姜嘉茉被这个词,蛊得脖颈泛粉。

她羞耻地惊叫道:“……你还会说这个词呀。”

裴京聿哼笑了一声,看她被一个甜蜜称呼,就刺激得发颤:“求婚还逃跑,现在知道好处了?”

姜嘉茉:“不够的,我对你有好多亏欠。”

裴京聿扯落衣服,不想再控制情欲似的,把她整个人强势地裹进自己怀里:“多久前的事儿啊,五年,六年?”

姜嘉茉颤着眼睫,神色昏濛的回忆到:“……应该快六年了。”

她满是期待地咬住嘴唇:“我必须弄清楚,那时候的人到底是谁。”

姜嘉茉感受到他的滚烫,红着脸嗫嚅道:“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裴京聿的带着薄茧的手,贴在她小腹上,脊背贴过来,把她箍紧:“好啊。”

他咬字含混,贴在她耳际,低沉性感,问:“如果真的认错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