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茉瞄着安全出口的幽绿色灯牌,随着人流往外走。
男模们的服务宗旨一向以客人为先。
他们三三两两,宛如最体贴的情人,大多数陪在相熟的女客人身边。
这些男模会找准时机,陪她们聊天解闷,安抚她们的情绪,缓解不安。
在两人暧昧难离的时候,水到渠成地下楼出台。
岑窈君拒绝了身边男人的搭讪。
她很擅长处理突发状况,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口罩。
岑窈君偏头对姜嘉茉说:“嘉嘉,你别回酒店啦。”
“说不定,下面蹲守着靠拍摄隐私牟利的人,你去我那里避避吧。”
“口罩你戴好,一会儿地下停车场见。”
姜嘉茉点头说好。
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走在光可鉴人的漆黑大理石地板上。
一想到陈景寅的消息。
姜嘉茉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要回身想找黄栗。
——“那个人,来了吗。”
自己很久没见到裴京聿了。
但如果在众目睽睽下,和那个人不清不楚的牵扯。
会不会被楚山海的人发现呢?
这样一来,这几个姑娘的安全,会受到威胁吗。
恍惚间。
姜嘉茉不经意侧头,望见黄栗正携着用鳞纹蛇皮手袋,打包了鼓鼓囊囊的贵妇食品,走在后面。
她宠溺地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助理办事周道,靠谱不浪费。
再回头,姜嘉茉没注意门廊处的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一只青筋遒劲的手臂,袖子随意翻折,彰显男性汹涌的力道。
它恰到好处地托了她一把。
姜嘉茉猛地心尖一颤。
她像被滚油烫到般,整个人怔了一下,往旁边小心翼翼地掠去一眼。
姜嘉茉看见十七号正站在身边。
——不是那个人。
她松了口气,轻声道:“是你呀,谢谢。”
十七号沐浴在她的视线中,偏头回视了过来,眼底满是侵略性。
男人礼貌道:“不客气,走路当心点。”
“这里人多。绊倒很容易发生踩踏。”
十七号一开口,语气带着讨好的温柔。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不像裴京聿了。
裴京聿煊赫家底,培养出来的金尊玉贵,是别人模仿不来的骄矜。
那个人总是一幅天生含情的笑模样,面对她却像冰凉的蛇般危险缠覆,丝毫不会退让,占有欲强得惊人。
他一定会把姜嘉茉抱起来,剥夺她走路的权利。
而不是提醒她小心。
十七号衬衣半湿半干。
污秽的酒渍呈现暧昧的浅金河流,衣料贴在他的胸膛上,勾勒处绝佳的身材。
十七号把黏腻的黑发后梳,梳理到脑后,露出前额。
男人像是不经意展现自己魅力似的,甩了甩脑袋:“还没谢谢你。”
“今天点了我,我好像因为你变得特殊起来了。”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姜嘉茉嗅到了香槟挥发的麦芽气息。
她满脑袋都是在沈容宴家里的那个夜晚。
裴京聿嘴对嘴渡给她酒,地上汩汩流淌着朗格多克。
那一天。
裴京聿身上冰山般沁凉的檀香,包裹了她的整个世界,遮天蔽日。
他有种散漫的坏,明知道她招架不住,还要伏在她耳畔沉沉吐息,撩拨她。
他好像一窠蛇,伴随着英隽的眉骨和浸着酒味的唇,洋洋洒洒地横呈在她皮肤上,侵入她的心脏里。
想到这里,她的耳珠红了。
一想到裴京聿。
她就从端然孑孓的菩萨,变成了书里妄求情.欲的精怪。
满腔不见光的污秽,完全不能自控似的。
姜嘉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种窘迫,
她害臊地低头,翻找包里的湿巾。
她和十七号维持着社交的安全距离:“你要不要擦一擦身上的酒渍呀,这样是不是很难受。”
姜嘉茉抱歉地咬住唇:“对不起,让你狼狈成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
十七号似乎很懂得拿捏女性心理,对不同女人对症下药。
他垂睫挡住情绪,像是真遇到渴望被她救风尘似的。
“你是在心疼我吗。”
男人自嘲地笑笑:“干我们这行其实很艰难,不就是贩卖色相和自尊咯。”
“你这么漂亮,比我更好的男人也唾手可得……居然还肯关心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十七号示弱道:“我已经习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也不在意是否被羞辱,只知道笑脸相迎。”
他眼睑红了,嗫嚅着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设身处地的关心我。”
姜嘉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的手肘突然被男主演段屿,钳握起来。
段屿兀自心慌意乱:“走!”
他挡住廊桥望过来的视角:“盛煦交代过我,你是逃出来的,不想回去,对吗。”
姜嘉茉心跳地咚咚作响。
她下意识回望。
一瞬间,心脏猝然被捏紧,心跳瞬间凝滞了半拍。
是裴京聿。
那个人就这样惹眼的站在廊桥上。
好久不见。
姜嘉茉先是被裴京聿的英隽震撼到。
他真有一种令人
惊为天人的长相。
说十七号有他的三分,其实都是过誉了。
黑色西装被他穿得野性十足,有一种离经叛道的冷欲和潇洒。
裴京聿才没兴趣和她玩不见光的男模扮演游戏。
家族盘根错节扎在土壤里,他拥有滔天的权势和手腕。
宛如汹涌的洪流,动动手指,就能让蚁穴倾覆。
他只会坐不垂堂地端立在一旁,享受他们挣扎逃跑,艰难求生。
裴京聿漆黑眼瞳里,蛰伏着狠戾的危险。
他就这样静谧地盯着她身边的男人们,薄唇漾出了一抹笑弧度。
他指节上燃着烟,吐息时冷白脖颈微仰,仿佛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种露骨的睥睨,勾勒出性感流利的喉结线条。
危险的斯文败类。
他这一抹笑,足已让姜嘉茉惊心动魄。
回想起那时候。
在产康疗养中心,他仿佛率领千军万马,踏破她心里防线。
当时,裴京聿用那种恶贯满盈的语气,对她挑衅地建议道。
——“两个男人服务你,很爽的。”
——“这么贞烈,不愿意试试吗。”
如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那裴京聿偏热衷享受她身上岌岌可危的惊慌感,再把她搂入怀中,享受她恐惧后的依赖感。
他就是一种渣苏的坏,毫无章法的恶劣。
段屿带她逃亡,箭一样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隔着衣料,她都能感知到段屿的紧张与窘迫。
段屿:“嘉嘉,我刚才看见裴京聿了。”
“你想和他见面吗,你要是不想,我会送你去楼下,坐岑窈君的商务车离开。”
还不等她回答。
段屿绅士十足地笑了笑,包容道:“我理解的。”
“女性孕后总是被逼迫着回归家庭,剥夺她们的事业。”
“那个人……他一定控制欲很强吧。”
话虽如此。
裴京聿却并没有追上来,他只是不破不动地伫立着,宛如玉砌的佛陀。
他看似与世无争的模样,却强势地挑惹着她敏感的神经,操控着她的理智。
姜嘉茉直到进入电梯,才堪堪定了心。
她轻微的吸了一口气,否认道:“……不是的,他其实从未剥夺过我的事业。”
“我和他没有任何嫌隙。”
姜嘉茉看着电梯的荧光。
她忧心忡忡地垂着睫,不安道:“……谢谢你,段屿。”
“有人威胁着那个人的安危……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接近他。”
段屿怔了怔:“这样的吗。”
姜嘉茉抱着纤细的臂弯,站在电梯一隅:“我其实理解裴京聿对我的过度保护。”
“人的本性其实扭曲而病态。”
“有的人并不渴望自由,只祈求被暴烈地爱着,到不死不休。”
姜嘉茉心里隐隐作痛,像忍耐着针刺的痛楚,凄清地红了眼眶。
她捏紧纤细手指,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和他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空中停车场光线调暗了,寂灭的清灰,像罩着思念的云雾。
姜嘉茉坐进岑窈君的车。
黄栗已经到车上等待着她了。
姜嘉茉一直在哭,哭到浑身发颤,蜷在黄栗的怀里:“……我不想看什么十七号……我真的很想他。”
“可是怎么办呢,我身上还有责任。”
“楚山海不可能放我接近他,和他达成同盟。”
黄栗抱紧她,疼惜道:“……嘉嘉,我知道的,我懂你的苦衷。”
姜嘉茉眼泪断线珍珠跌落:“那么多姑娘的安全被威胁,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刚才……我看了他一眼,心脏疼得快死掉了。”
她怅惘地回忆着:“他是不是瘦了。”
姜嘉茉强忍酸涩,望向窗外,恍惚着:“我怀孕的时候,他就不好好睡觉。”
“整宿睡在书房,等我召唤。”
“……他真的好傻,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她怎么会不在乎他呢。
他是她的软肋,她才会被楚山海威胁,她才会舍不得他和宝宝出事。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趋利避害的,要不是爱他到刻骨,又怎么会有柔软的弱点。
黄栗轻拍着姜嘉茉颤动不已的蝴蝶骨。
“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知道你很思念宝宝,也很爱他。”
“只有装作不在意他们,他们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才会小一点。”
姜嘉茉拽紧裙摆,手指陷入衣料里:“我绝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面颊上泪意凝滞了,坚定地下决心道:“我一定会亲手将楚山海和段志璋绳之以法。”
“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
这件事,没掀起任何波澜,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
裴京聿好像没兴趣和谁玩儿强制爱。
仿佛不欢迎他的女人,他真的懒得逗弄。
岑窈君再去隐庐,想找故人叙旧。
她惊讶地发现,十七号已经换了职业,没在那里工作。
几天后的一个夜戏。
剧组开车奔赴孤城万仞山。
雪山横无际涯,森林绵延入云,他们在石窟上搭了棚景。
现在拍摄完成,准备回到甘州。
姜嘉茉小口吞咽着清香的牛肉汤。
陈景寅靠过来。
他强装镇定,把手机掼到桌上:“嘉嘉,楚山海的电话。”
姜嘉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指搭在他掌背上,不动声色地安抚他别慌。
她接过电话,定心笑道:“喂,楚叔,什么事呀。”
楚山海先声夺人,几乎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裴京聿来找过你,对吗。”
姜嘉茉听他这句是问句,心下了然对方没凭据去揭穿什么。
她坐直身体,凛然笑了笑:“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姜嘉茉:“当时我在玩男模呢,哪儿有空搭理他。”
楚山海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的文玩,阴沉道:“你别和我玩花招!”
“他只要来探望你,一定要给我问出保险柜的下落。”
他凉津津地威胁道:“我能等,郁先生的生意不能等了。”
“再给你两个月,如果还是这样停滞不前,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人。”
楚山海似乎在什么地方的寺庙里。
电话里,传来念咒祈佛的祷告声。
姜嘉茉和陈景寅凝神听着。
陈景寅微眯了眯眼睛,脸孔凝固着,用口型对姜嘉茉说:“身后是云南口音。”
楚山海见他们这边没声音,又撂下一句:“如果敢报警,你们就死定了。”
他挂断了电话。
姜嘉茉敏锐地想起来什么,悄声对陈景寅说:“你立刻用另一部手机联系张警官。”
“把刚才的录音发给他。”
“让他们着重走访云南境内的寺庙,看看楚山海他们在那里做什么不法勾当。”
姜嘉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下个月十八号,我有个商务活动在大理举办。”
“《流离者的海》的导演陆风,会陪我去参加招商宴。”
她思忖道:“到时候我借机离开,让他帮我掩护,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
一旁的黄栗怔怔点头。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像铜炉浸在水底,蒸腾起白雾。
“嘉嘉,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龙潭虎穴,咱们都要闯一闯。”
-
剧组回到甘州后。
三天的一个黄昏。
剧组的社交平台上。
忽然有政府部门的宣发人员联系他们。
对方礼貌恳切,说他们拍摄的雪山风景短片,实在彰显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们表示非常感激,像吴旻、黎曼这样的国家级导演,会亲临祁连雪峰和平山湖峡谷,拍摄当地的风景。
对方自称姓何。
何小姐赞叹道:“雪峰似玉带横陈,赭岩天阙倒悬、色如渥丹,黑河湿地烟波浩渺。”
“拍摄得太壮丽了,很感激你们选择实景录制。”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好好洽谈,把这部片列为政府项目,将文化旅游局的名字,署在片尾。”
“这样一来,国民在观影的过程中,也能增强文化自信。”
导演吴旻应允道:“当然可以。”
“《金风未凛》选址在这里,也是为了拍摄一带一路多年的变化的。”
对方见他同意,欣喜地吹捧称赞了他的旧作。
何小姐客套笑道:“请你们全剧组重要成员一起参加吧,毕竟文旅部,还会继续和你们合作呢。”
酒局选址在当地的一家私房菜馆。
墙上挂的赤壁版画,砂砾细腻,是金箔调的流光沙。
鎏金铜炉里亮着细微的火光,煨着羊汤,咕噜噜冒着细密的气泡。
烤羊的炉灶上。
香柏木燃烧着,空气中弥散着木樨香。
羔羊用了宁夏葡萄酒腌制而成,上面撒了黑松露调味。
姜嘉茉坐在段屿的身边。
他们今天是陪客,坐在导演制片的周围。
岑窈君随即挨过来,审时度势地转了一圈,留下了主桌的位置。
姜嘉茉的心思没在聊天上。
她散漫地翻阅着手上的手工羊皮卷菜单。
落座后,她只听得雕花铜门,被人轰然推开。
就像一纸折扇,露出了叠嶂的风景面。
文旅工作人员随行。
中间那位穿着西装的人,姜嘉茉很熟悉。
他暗花领带上别着领带夹,就像沉浮的欲望和蓬勃的荷尔蒙,都被一针暗金,缝在妥帖锋锐的衣料下。
身边的段屿问姜嘉茉:“那人是裴京聿吗,我只和他见了一面,不太确定。”
岑窈君安抚她:“他不会坐到我们这里来的,嘉嘉,不用忧心。”
“他们是政府请来的技术支持……听导演说,还投了巨额资金做支持,是他们的贵人。”
姜嘉茉的心脏是一张扯破的白纸,“哗啦”一声发出撕裂的脆响。
果然,自己算什么。
那个人只是想和她见一面,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吗。
原来,只是空泛的臆想,恰到好处遇到了而已。
他就像卫星,高悬在天轨,被众人需求,凭什么会注意到地面汲汲营营的蚁群。
裴京聿果然在主位坐下,没朝这边掠来一个眼神。
文旅的人正在和裴京聿的秘书攀谈,议论卫星图像辅助拍摄的事。
仿佛今天真不是为她来的,而是公事公办。
酒酣耳热,姜嘉茉在他们的怂恿下,也喝了两杯。
酒一落肚。
她在泪眼朦胧中,怯怯地描摹裴京聿的身影,被他的冷漠晾得心都要痛了。
两人是隐婚,周围无人知晓。
吴旻示意他们几位主演敬酒,做欢迎礼节,“有裴先生莅临指导,拍摄一定会相当顺利。”
举起酒杯后。
姜嘉茉像丢了魂似的盯着裴京聿看,就像勾勒一个魂牵梦萦很久的人。
黎曼察觉到她的眼神,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她回神。
裴京聿等待导演介绍他们的名字,没一点上位的架子。
他很有耐心似的,春风沐雨般挨个颔首,叫出他们的名字。
轮到姜嘉茉了。
她惊醒似的浑身一颤,抖着嘴唇介绍道:“我姓姜。”
裴京聿笑容不减,像等着这一茬似的,连名带姓地沉声叫她。
“姜嘉茉。”
平时在家,他只称呼她姜满。
这种特殊地念全名的威压,还是第一次。
姜嘉茉被这句称呼钉在原地,服帖的站定。
她不动了,以为会等到那人的羞辱或者讥诮。
裴京聿或许会当众揭穿她身份,揭穿两人的夫妻关系,狠狠碾压她自尊。
他就是这么坏,这么具有掠夺癖。
一定想要公布出来,她是个抛夫弃子的罪人。
姜嘉茉提心吊胆地羞怯着,心想就这样鱼死网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但裴京聿偏没这样,仿佛只是重复她的姓名介绍。
他甚至都没延伸出其他别样的情绪,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掠过她,去招呼别的人了。
一整个饭局,姜嘉茉都宛如受刑一样紧张。
应酬完出来之前。
姜嘉茉独自去休息室补妆。
走出拐角的刹那,她被一双手桎梏住了。
男人的手指干燥又冰凉,毫无征兆地出现,把她彻底束缚在怀里。
对方掌骨蜿蜒的青筋暴起,空气中飞溅的掌控欲几乎要把她烫伤。
姜嘉茉嗅到了那个人身上的气息。
她反抗的幅度凝滞了半秒,像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似的,连挣扎都被彻底吞噬了。
裴京聿:“就这样躲着我,把我当陌生人吗。”
“抛夫弃子玩男模,真是好本事。”
姜嘉茉觉得危险。
这个人总带给她一种,要让她疼,哭喊,叫嚣,肆意流泪的预警。
她本能想要躲开。
裴京聿薄薄的眼皮掀起来瞧她:“我挖空心思找你,你只会逃避。”
“我们是不是这辈子都要这样了?”
裴京聿把她掼在怀中。
他呼吸很沉,带着蛊惑,有种偷.情的嚣张,肆虐在她的颈后。
裴京聿厮磨地寸寸嗅着她,帮她回忆他曾经的触碰:“想起我了吗。”
“我被你玩得好惨,只配给你当精子库,对不对?”
他在检阅她,是否有别的男人的气息。
姜嘉茉羞耻地缩成一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孱弱苍白的身体,倔强地扭开,闷头想躲:“我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的,跟我走吧。”
他把她抱起来,带她下楼。
裴京聿宛如着魔,一声又一声唤她:“姜满,姜满。”
“我不囚禁你了,不关着你。”
“我保证,会对你非常温柔,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回到车里,车里的挡板已经升起来了。
裴京聿撑着她的脊背,薄唇覆在她鼻梁,耳廓,侧颈,浅尝辄止地吻下来。
他挑逗得她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
“我来找了你三次,你没有一次肯主动陪我。身边都有其他取悦你的男人。”
裴京聿用指腹碾过她脖颈的红痕,似带着噼啪的电流。
“小满。”
“我看到你接近那些男人,我好疼。”
“但如果你喜欢。”
他的声音像熔金时剐蹭的砂纸,沙哑又贵得惊人:“……和哪个男人分享你,我都接受。”
裴京聿在她的唇瓣上流连,用示弱的语气说:“只要你别抛下我。”
“我以后绝不计较。”
裴京聿眼神不见天光地漆黑,咬字带着小心翼翼温柔:“我们像平常的情侣一样。”
“你去剧组工作。”
“我守在家里等你,等我回来睡我,成么。”
姜嘉茉像是没反应过来。
她脖颈泛着红,诧异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你打算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裴京聿把她搂得很紧,专横地,欺压似的,给她训诫一般。
他侵略性质地凑近,不甘地吮到她发颤:“陪到你厌倦我,我也不会走。”
“以后都不锁起来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两臂圈住她。
裴京聿的手臂完全延伸,露出修长流利的腕骨:“或者你把我锁住,让我没日没夜地抚慰你。”
姜嘉茉听到这里,难以忍耐地闭上眼睛。
“我受不了。”裴京聿指骨越束缚越紧,妒忌的愤懑
缠绕他全身,像湮没城市的洪流。
“我到底哪儿比不上那个十七号。”
“他什么地方比我好,我可以学。”
他的语气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疼,揉捏她心脏位置,想认清楚到底有没有为他跳过:“我没他长得对你胃口,是吗。”
“你说啊。”
裴京聿不甘心地用鼻梁磨蹭她的鼻尖,哑声询问:“我为你整个容,变成他的模样,你是不是才会对我笑?”
姜嘉茉的心脏似棉球皱缩。
她怔怔睁开眼,看到对方眼里失控的狂热。
她哽咽着摇头,怯怯哄他:“……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是真的。”
“我可以信一次么。”
裴京聿把脸颊贴在她的指尖,蹭了蹭,收敛住眼底的疯狂。
他的手指一寸寸摩挲她的脊骨,到她的后颈,压迫感十足的咬上她的唇瓣。
“你能不能陪我住几天。”
“姜满,我快活不下去…求你施舍给我一点关心。”
姜嘉茉没有挣扎了。
她主动地探出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垂睫安抚性质地含住了他的喉结。
她很轻柔地哄他:“知道了……乖,我知道了。”
她被那人用楚楚可怜的口吻,欺哄着。
姜嘉茉被他骗回了离剧组很近、保密性比较强的一个小区。
房间里的装饰都很温馨,也没有什么锁链,手铐,皮圈。
姜嘉茉终于彻底放心下来。
她放低语气,打电话,和黄栗约好了周末的行程。
在窗台上接完电话。
裴京聿斜靠在落地窗上,温文尔雅地对她笑道:“辛苦了。”
他像个最温柔的情人,扬起唇角,妥帖地照顾她,换上睡裙。
甚至姜嘉茉一个人去洗澡。
他也格外耐心等待,没有纠缠她发情的意思。
直到,他帮她吹头发。
裴京聿坐在暖澄的灯光下,随手递给她一杯青柑柠檬茶:“晚上喝酒了吗,解解酒。”
他下颚蹭着她绒绒的发旋,阒寂无声地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姜嘉茉只觉得那人的靠近,让她觉得燥热难耐。
连他清磁悦耳的声音,都变得异常蛊惑起来。
她羞恼于男人嚣张的荷尔蒙味道:“……我好像有点热。”
姜嘉茉:“刚才洗完澡,又出了很多汗。”
她避忌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又被人禁锢在岛台和他之间的方寸地方。
裴京聿整个人禁欲凌冽,身上有种不沾风月的洁净感。
他唤智能管家,调低了室内温度。
男人咬字很正常,几乎是漫不经心:“你喝点冰茶,很快就能降温。”
姜嘉茉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她纤白手指捏住果茶的吸管,大口嘬了一下:“你放了薄荷吗,冰冰凉凉的。”
姜嘉茉还没讲出“好喝”。
就感觉对方的掌骨蜻蜓点水,在她润着水光的唇瓣上,轻轻的蹭。
她的心跳瞬间如擂鼓,头皮都开始发颤起来。
裴京聿倏地笑了一下,恍若宠溺:“喝这个都要沾出来,这么不小心啊。”
他倾身凑过来,鸦羽般的眼睫翕上,白玉般的鼻梁凑近,清淡地吻上了她。
姜嘉茉发现自己的膝盖难以自控地酥软了。
他太温柔了。
就像曾经惊心动魄,扇巴掌,恋痛,锁链囚禁,独占癖发作的窒息游戏,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
裴京聿的唇很红,出格地颓滟。
好漂亮,让她心惊肉跳地惹眼。
姜嘉茉深以为,今晚那几杯酒的效力太过害人。
要不然自己为什么浑身难耐,渴切、主动。
裴京聿的眼睛锁着她。
就像夜空中的月光,清幽深远,却搅乱她心湖的涟漪。
裴京聿:“以后都不戴锁链了,但这个项圈,很适合你的皮肤,上面的铃铛是钻石芯。”
“你先戴上试试。”
“等你接受我,再让它响一夜,行吗。”
他的讲话的语气很撩,不像平时的强势,几乎字字句句,都黏.稠似春雾。
姜嘉茉像鬼迷心窍,燥热从脖颈烧到了耳朵尖。
她服帖地仰高脖颈。
任由他迷恋地嘬着自己,给她戴上了项圈。
姜嘉茉捂住脸颊,像是自己也察觉失常。
她的黑发凌乱地蹭到他身上:“我好痒。”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姜嘉茉渗出细汗,解释着自己的失控:“……我可能今天喝了太多,酒精上脸导致晕乎乎的。”
她露出的皮肤泛粉,像有种不自然的情热。
她撒娇地蜷进他怀里:“老公,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你抱抱我好不好。”
裴京聿克制地把指骨搭在她项圈上,像是调试着角度,不让她感觉到金属皮扣摩挲的疼痛。
他避忌地垂睫,谦谦君子,温润如水。
他引导道:“是你主动想要我的吗。”
“是……主动的。”
姜嘉茉苍白的眼睑泛红,依偎在他怀里,纠缠不休道:“你不就是来给我用的吗。”
她期期艾艾地咬着指尖,天真道:“脱掉,我要用你。”
见他不动。
她像小狗似的啃咬他的腕骨,给他挂了几个牙印,湿漉漉又不成章法地哼起来。
姜嘉茉不满地抱怨道:“……你一点不好吃。”
裴京聿扬唇笑了笑,似乎料定这茬似的。
他观赏她陡然紧张的样子:“哦,那这淌的是什么?”
“怎么变成这样了,禁不住碰吗。”
他垂睫要吻。
姜嘉茉水红的唇瓣张合,羞臊地往后挣:“……我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对他充斥着渴望。
姜嘉茉纤细的腿,厮磨地勾着他的腰。
任由他抱自己回房间。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
贴附着走过岛台。
她的眼睛钉在桌上的青柠薄荷水上,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不正常。
一晚上,他都在若无其事地蛊惑她喝水。
姜嘉茉脚尖都被他吻得蜷缩。
“裴京聿!”
“柠檬水不解渴。”
她艰涩地抽着气,咬紧细白的牙:“你给我下情.药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被她揭穿。
似乎裴京聿也懒得伪装了。
他松垮地托着她的尾椎,诱惑她主动抱紧他。
男人哼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恶劣道:“你才发现。”
“你怎么不再晚点察觉。”
他松弛地愉悦着:“到时候,我就把你养熟了。”
裴京聿神色清明,凑近她,炫耀道:“但今晚你已经离不开我。”
“以后也离不开。”
“食髓知味,每天都要求我睡你。”
姜嘉茉就着这个姿势,双腿荡漾在半空,恼羞成怒地攥拳厮打他。
她哭颤着反抗他:“……你卑鄙,你无耻。”
“车上我都相信你了,你又用这种招数玩弄我!”
裴京聿肌理线条绷紧。
他冷白的额角兀自跳个不停,神经阀值在爽和疯的边缘徘徊。
这一刻,他要被这个撩拨不自知的女人弄疯了。
他桎梏住她的手腕:“错了,今天是你玩我。”
裴京聿用唇细密地衔住她,凉谧似雪山,让她好受。
他为她着想,混不吝笑道:“少挣扎,好好保存体力,我们要让这个铃铛响一夜的。”
姜嘉茉从未觉得被触碰的感觉,如此渗入骨髓地酥痒。
她急不可耐地想要彻底丧失理智,沉沦在他的拥抱里。
她痴醉地红了脸,讲出的话却抗拒,“……住手。”
裴京聿凶横地钳握住她的腰,滚烫汹涌的呼吸烫得她发抖:“不是中情.药了吗。”
“我不碰你,你会难受死的。”
“等你上了瘾,就会知道多快乐,学会感受我。”
他哄骗地许诺道:“我不绑住你了。”
“从此以后你就这样,每天回来用我,在我身上解瘾,白天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
裴京聿语气坦荡,纡解她的空虚:“我会给你喂药,直到你彻底离不开我为止。”
姜嘉茉在叫他的名字以外,几乎想不出来任何缓解这种渴切的手腕了:“……裴京聿。”
“不可以。”
裴京聿咬咂她的耳珠,酸涩地驳斥道:“老公不可以么?”
“那现在我做沈容宴。”
“我做段屿。”
“我做十七号。”
他恶劣地逼迫她享受:“谁可以,你就把我想成谁!”
裴京聿把人圈得密不透风,“不好奇十七号去哪儿了吗。”
他身上冷欲的寡淡松香,封住她的所有感官,炫耀道:“他活得很好,但没办法让你快乐了。”
姜嘉茉乌眼潮润,无措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裴京聿从她怀里抬头,指腹在她的
肋骨摩挲:“你这么难捱,还有余裕关心别的男人?”
姜嘉茉被他捋皱了裙摆,躲闪着扑棱眼睫:“……没有关心他们。”
她认真地推搡他,呜咽道:“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行啊,那你只能想我。”
他像是得了交换筹码,分析道:“你把我当成他们来用。”
“用来缓解药性,恣意玩弄我。”
他西装金属皮带扣与她的裙裾摩挲,简直不堪听。
裴京聿顽劣不堪,一丝一缕覆盖她头顶的光:“无需记住带给你快乐的是谁。”
“你喜欢什么样,我就为你变成什么样。”
她像个古籍上的饕餮,昏聩地踏入旋涡中,啜泣道:“……不要。”
裴京聿倜傥地沉声笑起来,性感喉结难以自控地吞咽了一下。
“不管你怎么哭。”
“如何不愿意。”
“用坏我,才可以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