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从这一天开始。

裴京聿就霸道地滞留在她的拍摄地。

他专横地要求她,每天回来临幸他,纡解情药。

仿佛被关在家里照顾她这件事,是他的终身事业似的,带着说不清的心甘情愿。

他每天给她喝的水,真的很不对劲。

她喝完会感觉心脏麻痹,对他的触碰头晕脑热。

姜嘉茉每次想要抗拒不喝。

那人都会掐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抱到膝盖上。

他托住她的尾椎,和她髋骨严丝合缝地贴附在一起。

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一个“不”。

她的后颈就被人捏紧。

那人滟红的唇,就温热地缠了上来,撬开她的齿关。

裴京聿把薄荷水渡给她。

他唇齿凛冽清洁的味道,宛如冷冽的冰,要靠她的热量融化。

他的迫近让她筋骨酥软。

姜嘉茉下意识偏头躲开。

见她抗拒。

裴京聿煞有介事地恐吓道:“不喝,这种药上瘾的时候,会奇痒难耐。”

“第二天没办法上镜,会满脸长小红点。”

“想想看,就像青春期时荷尔蒙过剩。”

姜嘉茉真切地被他威胁到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极高。

发丝柔顺有光泽,皮肤细腻无毛孔,连脚趾尖都要珠光色的漂亮。

听完这句话。

姜嘉茉细白的踝骨厮磨到发痒,蹭着他的裤腿。

她期期艾艾地央求他:“不要你喂。”

“好像比渴肤更难受,我会多喝一点。”

“行啊。”裴京聿得意洋洋地弯起唇角。

仿佛这一刻他真在塑造她,让她耽溺于自己的施予中。

真骚啊。

裴京聿不着边际地想,这女人,像狐狸精似的。

她认定水中有情药,都能毫无芥蒂地喝下去。

他不满足她怎么行,一定要操到让她的神经习惯这种愉悦。

从此以后做任何事,都没有这一刻的刺激来得强烈。

姜嘉茉戴着锁链,被他囚禁在家。

她表现出乖顺的模样,满足了他所有嗜好。

姜嘉茉担心他来找自己的事,会被楚山海发现,和他约法三章。

“你也知道我们是隐婚,关系不能曝光。”

“你就留在家里等我,不可以来剧组接我,会被拍到的。”

裴京聿漆黑的眼里似有不解。

他似是失落地“嗯”了一声,令姜嘉茉愧疚难耐。

但他答应得很爽快。

只是夜晚在床上。

他更狠了点,像是发泄不能出门的怨气似的。

姜嘉茉吃瘪,做那种事的时候,异常纵容他。

裴京聿被她关起来,不能出门。

他除了戴着阻氧面罩在家里健身,就是在她身上发泄过剩的精力。

裴京聿现在对她的独占欲很强。

他非常注意避讳,对戴套有执念,绝不允许那个地方再住进其他人。

这次,他准备了小山似的塑封方袋。

还没过多久,被他悉数用尽了。

姜嘉茉第二天忘记买了。

她只能红着脸偷偷点了外卖。

备注让快递员把套,挂在一楼门把手上。

姜嘉茉趁着他在洗澡不注意,做贼心虚地去拿。

她蹑手蹑脚地上楼。

裴京聿在楼道上截住了她。

宛如恶作剧似的,他把她抱得一个趔趄。

他醋意横生地截住她,质问道:“谁?我怎么听见外面有男人说话。”

裴京聿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汽。

南美洲的鼠尾草气息,萦绕在他的发丝上。

漆黑背心被他穿得充满性张力。

他肆意释放男性荷尔蒙。

在她的惊呼声中。

裴京聿把她抱到楼梯扶手拐角上坐着:“藏着什么坏呢。”

姜嘉茉提着塑料袋,被他撩得面红耳赤,簌簌发抖:“哪有?”

她黏糊糊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呀。”

“到处都湿发掉下来的水珠,把我衣服蹭得好润。”

“那我脱了。”

裴京聿随手拽起发潮的衣角,翻卷后朝头顶一扯。

他仿佛丧失所有羞耻心,把冷白腹肌横呈在她眼前。

“可以回答了吗。”

他圈在她身侧,双手撑住他,抚摸她脊骨起伏的弧度,摩挲不够似的欺压着。

“一分钟没注意,你就会和其他男人攀谈上?”

随着他的手指到尾椎。

她眼睛往他身上转了一圈,紧张到浑身绷紧,羞怯道:“……没正面碰见谁,我只是去拿这个而已。”

姜嘉茉讨好地把手上的塑料小方盒递给他:“好像没有你的尺寸了。”

“我找了很多店……只抢到了这一盒,六袋。”

她观察到他眼里癫狂的情潮快要皲裂而出。

姜嘉茉头皮发麻,小声建议道:“我觉得可以节制一下,我们用一周。”

裴京聿含混地笑了一声。

他半眯着眼,把她囚在极小的方寸间:“一周,行啊。”

那天半夜。

姜嘉茉残余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蜷在他的怀里,膝盖发红,偶尔蝴蝶骨不正常地动一下。

很明显,裴京聿还有着能威胁到她的嚣张。

但他竭力忍耐,克制地滚了滚喉结:“第一天都用了。”

“剩下几天,你为我想想办法。”

姜嘉茉眼睛适应着浴室的光线,哭叫着:“才不要……你这个人,有多少用多少。”

他训诫式地拍了拍她绵软的白臀,“明明是你连老公的能力都不会估量,心里装的是谁?”

姜嘉茉艰难瘫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她感觉湿漉的水汽都是情药蒸腾出来的窒息感。

这就叫已经克制了。

地上散落着六个。

这是一盒的上限。

——不是她怀孕生产,对她虎视眈眈了大半年的坏男人上限。

眼看他拿着干发帽,欺身走近。

姜嘉茉昏聩间,被塑封包装威胁到,把浴缸中的泡泡扬得漫天飞。

她吓得声音嘶哑:“……你走开!”

裴京聿温文尔雅地坐在她身边。

他玉白掌骨懒懒搭在浴缸壁上,斜睨着她:“你不是中了情药么?”

他撑着脸,倏地笑了:“需求这么小。”

裴京聿似勤勉的书生,翻来覆去地研究她:“难道耐药性很好,需要加大剂量。”

姜嘉茉心脏停了几秒,发怵地把双手搭在他臂弯上,“绝对没有!”

见那人饶有兴趣地望过来。

姜嘉茉竖着手指发誓,一无所知地勾引他:“我保证……非常渴望老公。”

她了解他的疯劲儿,示弱地垂眸望着小腹:“……不能了。”

“这里住你一个人,我就被折腾死了。”

裴京聿抱她回房时。

她垂眸望着自己孱弱瓷白的皮肤,上面肆意的红痕鲜明暧昧。

看来,明天又要花心思遮瑕了。

姜嘉茉扯扯他的衣摆,柔声问:“你运动时,戴的黑色口罩是什么呀。”

她记得他戴上健身的样子,浑身汗水在流利的线条上跌落。

仿佛他喷薄而出的野兽本能,正在和冷冽禁欲的绅士法则厮杀。

裴京聿手腕穿过她的膝盖,手臂发力,青筋脉络凸显,嶙峋的腕骨支棱在她身侧。

男人的手指骨节惹眼地陷入她的皮肤,欲念横生。

他懒洋洋地低笑道,意味深长:“阻氧面罩吗?”

“对对!就是这个。”

姜嘉茉小声吞咽一下:“你老是咬我,把我吮的很疼。”

“你看看。”

她指着玫红光洁的脚掌:“到处都是痕迹,为了纠正你的坏习惯。”

“以后做这种事的时候,你记得戴上,一起抵制这种行为。”

裴京聿神色晦暗地挑了下眉:“你说的是止咬器?”

“那是给小狗戴的。”

他冷痞地弯起唇角:“主人不会碰。”

“阻氧面罩和止咬器有什

么区别吗?反正你平时也会戴,就一点也舍不得讨好我。”

姜嘉茉撑起身。

她回敬他,狠狠咬了他脖颈一口:“恨死你啦,你才是狗。”

“没见过你这么会咬人的坏东西。”

男人被她咬得微微蹙眉,垂下睫,在她烫红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他玩世不恭地笑笑,气息野性、清冽,凑近她:“真想看?”

“行啊,我去定制一个。”

-

第二天,剧组聚餐,在小有名气的网红店里吃火锅。

她趁着助理和朋友们不注意。

姜嘉茉戴上口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从后门绕过来,来到一家便利店。

姜嘉茉准备在买酸奶的间隙,顺手买几盒套,回去哄哄裴京聿。

选购的时候。

姜嘉茉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抵上了一个人。

她习惯性想要避开。

那人把她困在货架之间,前襟紧贴着她的脊背。

他的身量挺拔孤绝,身上缭着冷寂的气息:“是我。”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春夜。

裴京聿从后面抱紧了她,虎口围困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松懈似的:“想你。”

他把脸埋在她的黑发里,绒绒道:“不想别人知道,就别挣扎。”

姜嘉茉像被老师抓住早恋的女学生,窘迫难耐:“谁准你出来的?”

她闪躲着,想避开在公众场合接近他:“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就在家里等我吗。”

裴京聿维持表面温润。

任由她的万般误会,好脾气地递给她一袋塑封包装的小盒子。

闻言,他也不恼。

男人长睫颤了下,掩盖住情绪:“给你。”

他垂眸吻了下她的侧颈。

姜嘉茉被他吻得一颤。

她稳住心神拆开一看。

——是藤石制药的扁桃体喷雾,和甘桔冰梅片,还有几种药。

昨晚,她就说过聚餐吃火锅。

这个金尊玉贵的男人,连她随意提起的日常,都会十二万分地在意。

他怕她不耐受辣椒,所以出来给她送药。

——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姜嘉茉捏着崭新的药物包装,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你呢,吃晚饭了吗。”

她的心脏微微刺疼。

裴京聿听完,不以为意地笑了。

他长得本来就招摇,一笑连眉梢都倜傥生光。

他说:“我的晚饭?她在吃晚饭呢。”

姜嘉茉一下反应了过来。

她被他撩得掌心渗出细汗:“胡说什么!”

姜嘉茉扭头撒娇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恨很地闷头往外走。

她刚走出几排货架。

在小雨伞的区域停下,便迎头撞上一个人。

来人是段屿。

对方是见她半晌没回来,于是亲自陪她购物,想着帮她拿东西。

段屿:“嘉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担心你不方便,特地跟过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

就看见一个面若不善,五官英隽的男人,像水中浮起来一般,显映在姜嘉茉身后。

他的眼瞳浓黑,压迫感十足,没有一丝善意。

森寒,危险。

有种宝贝被觊觎后,要和人不死不休的胁迫感。

裴京聿的嗓音温柔脉脉,像用刀刃闪着银光的另一面,沁凉地划拉。

“去年的今天,她和我结婚了,不是一个人。”

偌大的超市正在营业,当然不止段屿。

由于害怕别人知道。

姜嘉茉听得心底一窒,下意识想要转过去捂住他的唇。

就在她恍神的间隙。

姜嘉茉感觉裴京聿搭在她腰间的指骨,力道加深,把她紧紧困顿在他身侧。

他嚣张地展现他的合法主权。

一旁的段屿硬着头皮,笑容僵持在脸上,艰涩地说:“您好,裴先生,久闻其名。”

段屿朝裴京聿套近乎:“我之前有幸和你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

裴京聿身量很高,微微敛眸望向他的时候,眉骨下拓了一点扫兴的阴影。

他下颚线条幅度很锋利,转向姜嘉茉,似情人呢喃般,淡淡道。

“我都没运气和你吃今晚的饭,哪来的幸。”

段屿一僵,莫名被将了一军。

他下意识想要邀请裴京聿去参加剧组的饭局:“今晚饭局不上台面,只担心裴先生会见怪。”

“您要是还饿着,就跟着我过去,吃个便饭吧。”

“我想嘉嘉也会同意的。”

姜嘉茉心脏一颤,讶异与这个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招致别人邀请他参加内部饭局。

裴京聿并不领他的情,抿唇笑了笑,兴致匮乏地问,“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斜睨着段屿,“我如果没记错。”

“那天,你不分青红皂白拉着她的手,只是为了躲避我。”

裴京聿:“谁赋予你的权力?总是想当然做她的主。”

他字字句句都在往前追溯。

裴京聿绝不会和她算账。

但他会向这些男人讨债到死。

裴京聿的眼神,充斥着腐蚀一切的恶劣:“不知道被人换了角,你还敢不敢去做主争取?”

仿佛今天段屿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绝对下不来台的。

裴京聿三两句,就能把人架在半空,左右为难。

他绝对有能力,在段屿拍摄一半时,毫不费力地换掉这个角色。

眼看着段屿紧张得浑身一凛,有些骑虎难下的茫然。

姜嘉茉和裴京聿钳握腰肢的手指对峙着,道:“……他开玩笑而已。”

她得体地提醒段屿:“你快别耽误时间了。”

“我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裴京聿干燥的手掌变得滚烫,熨敷在她的皮肤上,丝毫不退让的霸占着她。

在任何威胁到他领地的雄性面前,他没兴趣伪装。

现在浑身上下的专横意味,更是咄咄逼人。

段屿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人不好相处。

他说了声“再见。”

就硬着头皮迈出店门。

段屿完全猜测不到。

姜嘉茉会拿什么砝码,来哄这个男人。

令段屿没想到的是。

仅仅隔了几分钟,姜嘉茉还真的独自回了座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她乖巧地就着温水,小口吞咽掉了那几味药。

晚上结束聚餐之前。

段屿陪朋友出来买烟,醉酒醺然之间,只感觉便利店前排的几层货架完全空了。

他想回忆什么,大脑却一团浆糊。

——只是隐隐约约想起几个小时前。

——姜嘉茉和那个人就站在这里逗留,温馨地选购什么。

那个人太危险了。

即使完全顺着他的话讨好,也能不留丝毫情面地宣判人的生死。

原来,他会被便利店的东西哄好啊。

段屿总觉得裴京聿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哪怕没摆任何架子,也有种贵气逼人的骄矜。

仿佛根本没办法。

去设想这个人,会真切地和另一半迈入平凡生活。

-

日子平凡如流水,潺潺往前流淌。

但流水怎么可能风平浪静,隽永长流。

很快就遇到了猛烈的波澜。

最近,姜嘉茉倒数着五月下旬的小满。

她盼望着和那人好好规划,耳鬓厮磨地过好今年的生日。

如果可以。

她想驾驶那辆莱昂纳多AW609,带他去天际翱翔。

生日前一周。

傍晚时,绵密地落雨。

《金风未凛》要杀青了,正在赶进度。

姜嘉茉在室内吊威亚。

她拍摄夜戏时候,突然心神不宁地扭伤了腰。

黄栗帮她在休息室热敷。

突然门口嘈杂。

陈景寅领进来几位风尘仆仆,满身湿漉的人。

待他们脱下薄薄的雨衣。

眼前的人,是暌违多日的阮佳卉。

她陪同江葭和兰桥来的,一行人哭倒在姜嘉茉的怀里。

关紧私人休息室的门。

黄栗把她们扶起来,在沙发上坐好。

“你们特地坐飞机赶来的?”

兰桥:“对,刚下飞机,就过来找你们了”

阮佳卉泣不成声:“嘉嘉,你还记得先心病的徐以芊吗。

“她和江葭他们,在甘孜得荣,拍摄马戏。”

“那天她上马指导演员,心脏骤停从马上摔下来,已经没呼吸了。”

姜嘉茉没想到。

——重逢的叙旧,居然是听到朋友的死讯开场。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景寅:“难怪,楚山海昨天又威胁嘉嘉交出保险匣。”

过了很久。

姜嘉茉才回过神,紧紧攥住拳头,眼里的恨意纤毫毕现,“我一定要把楚山海绳之以法!”

陈景寅也咬牙切齿地愤懑道:“对啊……凭什么。”

“我们一直都设想最优解来应对。”

他嗓音哑得厉害:“明明……已经好好保护她们了,可是还是逃不掉,要受这种威胁。”

“对不起,上次我有苦衷。”

江葭沉痛地站定:“我和你们说过,我亲眼见过楚山海他们的代孕机构,但我不记得具体位置。”

“事实上,我们拍摄的得荣,和迪庆藏族自治州接壤。”

“这次,我趁着剧组事务不忙,按图索骥,找到了当时逃出来的路线。”

“就在山区的鑫都县附近。”

“我本来很害怕,我一直都生活在噩梦里。”

“被迫低价卖卵,感染腹水,摘除了子宫。”

江葭无助地落着泪:“现在徐以芊不在人世了。

“之前我一直把故乡当成心理阴影,难以启齿。是她像姐姐一样关心我。”

“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江葭:“哪怕我也休克去世,只要能打击到楚山海,也能慰藉她的孤魂。”

她话音刚落。

姜嘉茉就紧紧拥抱住了她:“……想哭就哭出来吧,但你要记住,绝对不是你的错。”

“不要用别人作的恶,来惩罚自己。”

“你现在说出来,也能拯救很多的人。”

她冷静地判断,“我们现在兵分三路。”

“阮佳卉,你和兰桥是新闻专业。找到业界的朋友,陪同我们一起进去,跟踪报道代孕场所。”

“江葭,你和陈景寅先去当地踩点,不要贸然进去,先观察一周。”

姜嘉茉:“我和黄栗先联系张警官接应。”

“我会想办法做得大张旗鼓,帮你们吸引楚山海的视线,放松警惕。”

“四天之后,我要去大理参加商务活动,接应你们。”

陈景寅握着她的手腕:“嘉嘉,你想好了,这次真是孤注一掷。”

“万一楚山海知道后恼羞成怒,威胁到裴先生和宝宝的安全,你怎么收场。”

姜嘉茉凝神想了想。

“我决定先救姑娘们。”

她的心跳声加快:“如果我平安回来,就再也不怕楚山海的威胁了。”

“我会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

晚上姜嘉茉回到家,室外还在下雨。

放好伞,她发现楼上楼下空空荡荡的。

裴京聿似乎没有回来。

她心下不安,轻轻唤着裴京聿的名字。

由于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姜嘉茉皮肤上起了细小的颗粒,心脏像被烈火炙烤一样不安。

来到楼顶。

顶层有一处十来米长的有游泳池。

姜嘉茉远远地就看见,泳池底并不是呈现透明的水蓝色,而是浸泡着什么东西。

周围水花很静,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一般,从未有过波澜。

似乎已经死寂很长的时刻了。

姜嘉茉心脏遽烈跳动,不禁默默祈祷。

“千万不能是裴京聿出了什么事。”

她颤抖着靠近,果然看见那个人好像全然没有呼吸,垂着头漂摇在泳池里。

“裴京聿!你怎么样了。”

“你还活着吗,回答我。”

姜嘉茉的心脏几乎静止,不安让她几乎站不直身子。

她跌坐在一旁,颤抖着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姜嘉茉一边拨号,一边哽咽起来。

下一秒。

一双冷白湿漉的手,猝然从泳池下升上来,恶劣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他眉骨黑得惊心动魄,一脸坏笑地戏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守寡。”

姜嘉茉还没回过神,抬起脚掌,就想踢他的脸。

她的脚在半空中,被人封住了退路。

那人垂眸,捏紧,放在唇边吻了吻。

姜嘉茉瞬间踩空,掉进泳池里。

在漫无边际的幽蓝光线里。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另一种介质的产物,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裴京聿分开水浪,把她狠狠揽紧怀里,像要把她碾碎。

他的气息浓烈,遮天蔽日一般。

“怎么今天晚回来这么久,和谁鬼混去了。”

裴京聿身上有一种不可控的病态独占欲。

从他接触自己的腕骨,臂弯,肌理涌出来,寸寸把她彻底缠绕住。

今天经历了生死。

姜嘉茉突然想反客为主,来驯化这个男人。

她想要得到主动权,掌控他的一切,处于彻底的优势。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她在水中,用手指触碰他漆黑的眉眼,指腹勾勒他五官的线条。

裴京聿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热烫的皮肤,在她指腹上磨痒地动了动。

姜嘉茉:“沈容宴在孕后康养中心来找过我。”

“他说你枉顾人命,为了自己活下去,让其他人陷入危险。”

她浮游着凑近,唇和他若即若离,“我从未和你产生过嫌隙。”

“因为我相信你,这是那种情况下,你考虑的最优解。”

裴京聿的瞳孔泛着细微的波光。

是池水波澜的影子。

姜嘉茉屏住呼吸,凝视和他对峙:“如果面对一道电车难题。”

“电车要驶来了,闸道对面,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姑娘的安危。”

“闸道另一边,是你。”

“我只有和你表面决裂,才不能在营救他们的时候,不被恶人怀疑。”

“裴京聿。”

姜嘉茉在落泪。

像水中的奥菲利亚。

很美,泪水跌落在池水中,漾出细小的涟漪。

“我会永远选择你,义无反顾,这辈子都会选择你。”

她牵起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胸口上,宛如挚证。

给他听她偌大狂热的心跳,盖住室外雨雾的嘈杂。

姜嘉茉:“但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营救她们。”

“你不在我身边,才不会被怀疑。”

裴京聿喉结滚了滚。

他的声音清磁,带着漫不经心的懒劲儿:“我知道了。”

“换作是我,只要你活着。”

所有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他义无反顾地圈住她:“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会主动消灭掉所有软肋。”

姜嘉茉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裴京聿沉沉笑了声:“我恶劣吗,这不过是生存法则而已。”

姜嘉茉:“……我现在心里的选项是你。”

“但如果你强迫我,挟持我,不尊重我的选择,我会随时更改对你的判断。”

——“彻底放弃你。”

他似乎想要吻她,又想起了什么。

情难自制的僵硬。

裴京聿的眼神钉在她饱满红肿的唇瓣上,悬停在半空,问:“那现在我还能碰你么。”

姜嘉茉从他怀里挣脱,白裙勾勒在她玲珑的身材线条上。

她突然涌起了一种反制过来掌控他的血液贲张感。

她伏在他耳畔说:“你不是定制了一个止咬器吗。”

“戴上,才能碰我。”

回到客厅。

她翘着瓷白纤长的腿坐在沙发上。

裴京聿垂着眼,半跪在她面前。

他收敛野性不羁,任由她一点点地为他戴上止咬器。

黑色皮革光泽崭新。

他锋利英隽的下颚,被挡住一半。

薄唇若隐若现,有种让人遐想非非的神秘感。

金属质地泛着耀眼的银白光晕。

姜嘉茉被他的样子蛊惑到,端详半天才说:“第一次戴这个,要设置密码吗?”

裴京聿掀起眼皮,寡凉地瞥了她一眼,“随你喜欢。”

姜嘉茉当然喜欢!

他每次的吻,都会带着细微的血腥味,用以宣誓主权。

而现在,他被她禁锢住唇齿,没办法再让她疼痛了。

她曾经也尝试过主动撩拨他。

她都被裴京聿训诫意味地提醒,“别胡闹。”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戴上止咬器以后。

她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都能招致他发狂。

任由她为非作歹。

姜嘉茉简直翻身把歌唱。

她注意到。

裴京聿的眼神一直滞留在她漾着水光的红唇上。

像在狠狠压制着对她的欲念。

姜嘉茉迎上他的视线。

她缓慢地分开红唇,然后舌尖一点点探出来,故意折磨他似的。

在他的视线下,绕着唇周,极为厮磨地滚了一圈。

本来就秾艳地唇瓣上,有了一弧度惹眼的光泽。

在灯晕下。

她湿漉漉的红唇上,有了欲滴欲落的水痕。

裴京聿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脖颈的青筋浮了起来,嗓音醺然,低哑性感:“解开。”

姜嘉茉得到了一丝胜利的愉悦。

现在,摇尾乞怜的,是他了。

饶是他如何高高在上,也只是一个被欲念控制,会为了她发疯的野兽而已。

裴京聿像隐藏什么,难耐地调整了自己的跪姿。

他微微蹙着眉心,绷紧脊背,收敛住癫狂的渴切,忍受着烈火的炙烤。

宛如高空走钢索。

他淡淡威胁道:“不解开,你知道后果。”

他用情药,来激发她身体里的瘾。

她当然可以用止咬器,来压制他的失控的欲。

姜嘉茉用脚掌蹬在他的肩膀上,软绵绵地踏着他。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仰头喝着他兑好的青柠薄荷水。

柠檬的香气从她的唇角流下来,恣意跌落在姜嘉茉身上。

把她的衣料和皮肤,都浸润了。

她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勾勒着止咬器的边缘,天真地柔柔问他:“想喝水吗。”

裴京聿哼了一声,撩得她心尖酥痒。

他喉结滚了下,说:“想喝你。”

如果他没有戴止咬器,可能电光火石之间。

他就会被她咬坏、吮烂。

他几乎癫狂地触碰她。

用手。

每一次和她皮肤接触的瞬间。

他就像被电打,爽到额角一激。

姜嘉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会疯成这样。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止咬器外面浸出了一点血沫。

她捧起他的脑袋,担忧地解开密码,忧心忡忡地说:“怎么了,是不是不适应这个?”

“流血了,疼吗。”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

这个危险的疯男人。

在没吃到她的时候,竟然狠心咬破自己的唇,渗出细微的血,也要勾惹她解掉束缚。

止咬器跌落在地。

裴京聿在这一瞬间,把她摁到在地毯上,带着甜腥味的吻遮天蔽日地覆盖下来。

宛如饿极出笼的野兽,来回辗转地玩弄虎视眈眈的猎物。

他几乎要吻到她喉管里去,宛如吞噬。

她绵软的挣扎根本无用。

裴京聿比平时更狠,更烈。

只有他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才彻底地占有眼前这个人。

他湿漉地黑发垂坠,被禁食了太久。

独占癖在血脉里叫嚣,翻涌。

令他抛下了所有的教养,撕开绅士的伪装。

一定要把她彻底拆吞入腹才肯罢休。

姜嘉茉任他嗜瘾地独占。

在他不知晓的时候。

她吻了吻他的头发,无声息地对他说:“再见。”

-

姜嘉茉在张掖拍摄的《金风未凛》要接近杀青了。

周日下午。

裴京聿从机场回来,下G30连霍高速,在漠漠黄沙中绵延着,开回市区。

夕阳的光影中。

他注意到有一架莲雾色的直升机,一直盘桓在他的头顶。

他瞬间认出来了,驾驶座上坐着姜嘉茉。

裴京聿危险性质地眯起了眼睛。

姜嘉茉打开了飞机的雾灯,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她要走了,往南方,去帮助更多的人。

她眼睛潮湿,水渍划过脸颊,就像一条静谧的溪流。

只要她拉高总距杆调节高度。

像他教授自己一样,升到高空,就能彻底见不到那个人了。

但她舍不得,所以她握稳周期杆,根据风来的方向,保持柔和的操纵。

黄栗也在飞机上。

听到姜嘉茉哽咽着说:“我好傻,明明做出这种逃离他的事情。”

“……真想救下所有人,让他以我为傲。”

她很轻很浅地问身边的朋友:“你说,他会吗。”

黄栗回望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嘉嘉,他既然教会你开飞机,就料到了这一刻。”

“那你呢,你心底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你的人吗。”

姜嘉茉突然泣不成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像他一样无微不至地陪着我了。”

“好遗憾,如果在燕京台的山上,五年前等我过生日的人,是他就好了。”

——生日。

今年的生日,她也离开了他,不和他一起过了。

“等等。”

姜嘉茉恍惚地回忆起来。

那日许怡微和她聊起被尘封的旧事。

许姨说:“我也是五年前,大概就是四五月吧,清明后,我实在很想逢舟。”

——“那两个月,裴先生一直孤身住在这里。”

——“他像是等着什么人。”

直到离开前的这一刻。

姜嘉茉才模模糊糊地想。

五年前等她回去过生日的人,一定是他对不对。

她如果还能回去。

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质问清楚当时的真相。

车内电台随机到了《痴情司》

“梦还没有完,恨还没有填,牵挂像笔债,再聚又再添。”

“……情愿百世都赞颂,最爱的面容,因爱而目送。”

裴京聿神色一凛,生出了与天斗的偏执。

他彻底地陷入癫狂,狠狠轰足了油门。

迎着陨落的红日,一路追着那驾直升机开。

远处连绵的立交桥,被他一次次抛在脑后。

无望的追逐与诀别。

暮光给直升机渡堵上红色,宛如婚礼仪式上,凤冠霞帔的逃婚新娘。

一盏盏亮起的路灯,似沉默的观众,见证他的不甘。

她飞得很慢,绕着旋等他似的。

他开得很快,夸父追日一样妄求登天。

他们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很远。

就像这脉脉的十年中,彼此灵魂共鸣的时间很短,思念牵挂的岁月漫长。

而他永远无声息地追逐着她,陪在她遥远的身旁。

他亲自教授她学会开直升机,教她要自救。

就像他亲手递上刀,耐心教她自卫,杀敌,最后这把刀对准他自己的心脏。

现在她也变成他曾经的模样,驾驶直升机飞过漫漫黄沙,去救赎需要她帮助的人。

而代价宛如熬鹰。

他一语成谶。

姜嘉茉用他教的手腕对付他,彻底驶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裴京聿的车油表彻底告急。

他追不了她了。

她有着他亲自插上去的莲雾色翅膀,冲开自由的风。

她离开了,不会被他的锁链和情药束缚。

只抛下他孤身一人。

在大漠荒烟,暗澄澄的光晕里。

裴京聿一个人静默地看太阳下坠。

时过境迁。

七年后,他还是一个人看夕照。

半晌,他拨通了陈景寅的电话:“是我。”

“别瞒我,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陈景寅似乎惶惑不已:“裴先生,你怎么会主动找我。”

“是打探嘉嘉的下落吗。”

“我现在不能说。”

孤寂苍凉的风,萦绕在他周围,又掠过他,去了远方。

“告诉我。”

裴京聿没来由觉得心脏一阵隐痛:“她还会回来吗。”

陈景寅果断道:“当然会!”

他斟酌语言:“嘉嘉真的特别好,一直在想解决方法,保护了所有人。”

“你别怪她什么。”

“她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宝宝,才会……”

裴京聿一顿:“我是男人。哪儿用得着她保护。”

寂黑的天幕下,路灯熠熠。

天桥下,裴京聿闲散地靠坐在车前盖上:“你们不是要声东击西么。”

他的侧脸半明半昧,勾勒出一丝疯戾的幅度:“帮我约楚山海见个面。”

“我现在很有耐性,一定亲自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