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背后的草垛,缝隙十分狭窄。
两个人似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
微妙的安全领域被彻底打破了。
裴京聿垂下眼睫。
他注意到他手掌下面。
姜嘉茉眼睫扑棱,身体在小幅度地颤抖,像害怕到失去知觉的样子。
她的脸颊的柔白皮肤,变成了微微浅绛色。
他听到她意味不明的,沉缅其中的呼吸声。
这种恐慌太甜美了,带着性的诱惑力。
她鼻息呼出的潮润气流,宛如春潮带雨,在他指缝里形成了一泅小小湖泊。
裴京聿指腹泛痒。
他忍不住口干舌燥,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吆喝和口哨近在咫尺,不断地在他们耳畔萦绕。
姜嘉茉的白裙好像被树梢上的雨露浸湿。
她莹润的小腿上面,不知道有雨水还是什么。
裴京聿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目光发紧,混劣地笑了笑:“你很冷吗。”
姜嘉茉的眼神还在涣散着。
她以为对方发现,她居然在坏事中满足了。
她羞臊地躲避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地取下来发梢上的草屑:“我的衣服好像被雨水浸湿了。”
裴京聿稍微闭上眼。
他随手把外套拉链拉下来,一言不发地披在她身上。
裴京聿埋下头。
他把姜嘉茉湿漉的裙摆打了一个结,掌骨发力,拧干了那一点水渍。
姜嘉茉瞻前顾后。
她心尖惶恐着裙子上,会不会有一丝薄薄的腥味,被他闻到了。
于是她颤着眼睫找话题:“那哥哥呢,会不会很冷,这里山谷温度很低的。”
裴京聿刚想说无所谓。
就在同一时间。
姜嘉茉像是踩斜了,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
她发丝有清冽的芦香气。
裴京聿呼吸凝滞一瞬,悬在半空的手掌像被定住,认输到不敢触碰这一点薄薄的温暖。
他说不清这一瞬间的感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沸腾,啸叫,往大脑奔
涌而去。
脑中轰然一声,宛如鸣金锵玉。
姜嘉茉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依然在簌簌发抖。
裴京聿默不作声,撑住她的脊背,把温香软玉抵在自己和树之间。
他观察到她薄白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
好细,好馋人。
裴京聿:“怕什么,谁能威胁到你?”
他其实很想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中,嚣张地独占她的体温。
姜嘉茉:“……哥哥。”
他心口上的声音纤柔宛如柳絮,被一阵风都能刮走。
姜嘉茉羞怯地询问道:“这样是不是没那么冷了。”
裴京聿薄唇微弯,微觑着眼睛看她,语调透着坏:“你故意的?”
他手腕骨峰硌着她,吊儿郎当的:“为什么要抱我。”
还没等他说完。
不远处就传来姜稚雨呼唤姜嘉茉的声音。
她像受惊的小鹿,脱下外套,往他怀里一塞,“对不起,我不可以再欠你的人情了。”
姜嘉茉解释道:“刚才,我只是怕你被冷风吹。”
她转身的时候,发丝掠过他的臂弯的青筋脉络。
她就像脆弱的白雪,被他的体温浸化了,最后彻底消弭。
那个人没注意到。
姜嘉茉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
她像一只羞红了脸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回到姐姐身边。
她的心脏像上了发条疯狂跳动,雀跃又幸福。
姜稚雨帮她拍走肩膀上的草屑,伏在她耳畔说:“嘉嘉,沈容宴一直念叨着说不放心你,我觉得他可能是看上你了。”
“我们刚一藏好,沈容宴就忧心忡忡地找嘉嘉。”
姜嘉茉屏住呼吸,往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沈容宴被几位男生调笑着拍着肩膀。
仿佛他真心疼自己的小情人,而被朋友调侃。
她心尖窒息了一瞬,习惯性回头寻找裴京聿。
“你在找谁,裴京聿吗,他已经走了。”
盛煦在旁边,手臂上耷拉着一件黑色外套:“你冷吗,他说你冷,就披上。”
一旁的姜稚雨接过来,帮妹妹把外套裹在身上。
那人冷寂的淡淡青松气息,包裹着她的肩颈。
姜嘉茉有点落寞,小小声追问:“他去哪了呀。”
“本来裴京聿说去和保护区管理,交涉我们误入的事情。”
盛煦解释道:“后来他发消息,说他还有事,就不和我们玩了。”
姜嘉茉心脏被攫住了,一阵一阵地钝痛。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视若珍宝的相处时间。
对那个人来讲,只是浪费生命的无用消遣。
她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太轻了,可能只是一粒单薄的微尘。
如果不是困在这里避暑。
他这种纨绔贵公子,应该纵情声色,奢靡浪荡。
姜嘉茉这点可怜见的少女情怀。
裴京聿不知道,也不会在乎。
他不合群。
其他男人,他都瞧不上眼,更别提和他们争风吃醋。
姜嘉茉只能回想他刚才的只言片语,在心尖锦绣珠玑。
好难过,她似乎彻底失去他了。
-
裴京聿没在白鹭湖久呆,驱车回了燕景台山上的独居房子。
他一路上不断超车加塞,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好烦躁。
他想要一个人栖居的地方呆一会儿,戒断这种心绪。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的。
文逢舟的弟弟,文逢渊,在他十三岁,和十九岁绑架了他两次。
后来文逢渊自尽。
文逢舟被双规后坐牢,赔偿了裴家很大一笔款项。
裴京聿知道文逢舟,一生牵绊都在这套房子里。
他就用这笔钱,把这套法拍房,重新买回来了。
雨后青黛,山间百鸟啁啾。
他孤单地伫立在万仞孤山上。
现在,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里空无一人。”
——“如果能把她囚禁在这里,永远陪着自己就好了。”
那么,他以后回家,这里会不会亮着一盏温馨的灯光。
一想到姜满光洁濡湿的小腿,丰盈微红的膝盖。
裴京聿浑身燥热,踱步去洗澡。
头顶花洒冲刷。
他漆黑的眉骨下,一双狭长的含情眼,似喜似嗔。
裴京聿沉默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掌骨。
他就是用这只手,掩住了姜满的嘴唇和鼻息。
上面可能还保留着她呼吸的甜腻味道。
裴京聿把指骨置于他红润的唇珠下放,像野兽解渴似的,舔了下自己的指节。
好像就着这种动作,吮走属于她的残留。
“我是不是有病。”
裴京聿冷白的手指穿透黑发,自暴自弃地捂住头。
他的骨峰支棱在四溅的水花下,深以为心脏空得渗人,想要让某人住进去填满。
他实在没办法再呆在那里了。
她周围环伺着其他男人,主动地和她调笑。
令他眼红得滴血。
他只想她被自己亏欠,辜负,为自己患得患失。
可是周围所有人。
每时每刻,都在撮合她和沈容宴。
沈容宴阳光,家庭幸福,没心没肺。
她这种天真稚嫩的小女人,就该和这样的人,天作之合。
真的好嫉妒。
裴京聿的理智被火焰烧灼,简直不甘心。
“难道我没有沈容宴好看吗?难道我没他付出的多吗。”
“她凭什么要祝愿别的男人自由顺遂。”
“我才不要这种空泛的句子,我只想像蛇一样缠紧她,让她疼惜我。”
裴京聿扬起唇角。
他岌岌可危地遏待假画被发现。
这样,姜满就能看到自己金尊玉贵的表象下,面目全非的糜烂。
裴京聿想要吓唬她。
他想被她看到自己恶劣的本性,把她囚禁在他的阴暗面中。
这样,他成为她心里最特殊的一个。
彼此赤.裸相对。
一直以来,他被绑架,被家族放弃。
从未得到过什么真心。
裴京聿不想成为他哥裴衔羽一样规行矩步的人。
他不愿意变成无心的机器,只能在镣铐中煎熬。
看她愧疚,享受她落泪,是第一件畅快愉悦的事情。
好想姜满浑身沾满自己的气息。
他想要抱着她做,一秒钟也不分开,来消弭这种填不满的落差。
“我才不要做什么温情陪伴的哥哥。”
“我想要看你为我失魂落魄,为我辗转反侧,在我的镇压下得到满足。”
裴京聿跌坐下来,把手掌贴在鼻息前,挡住他艳绝到夺人魂魄的脸。
“姜满,好嫉妒你裙上的雨水,我想舔。”
“真煎熬,想把你关在家里,一遍遍为我换床单。”
-
那年回忆实在太过模糊,很多细枝末节。
姜嘉茉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
——后来,裴京聿就不怎么和他们一行人混在一起了。
那个人变得很忙。
他公子贵气,出入都乘坐名贵防弹黑车。
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变得奢侈。
闷热潮湿的夏天结束之前。
姜嘉茉保留着他的外套,宛如衷心甜蜜的小犬。
她把脸颊埋进去,依恋地蹭蹭。
就像被那人再次裹在怀里,拥抱了一次那样。
她搂着那件外套,不知道做了多
少次坏事。
直到假期结束。
姐姐把昏昏欲睡的她从床上拖起来,把被子扒开,咯咯笑着:“嘉嘉,你怎么抱着人家的衣服睡啊?”
“我想把那幅画还给裴家,想起这件外套了。
“结果在竹居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
姜稚雨压低嗓音,用气声开玩笑道:“你真喜欢上裴二了?”
姜嘉茉羞耻得快要死掉。
她嘴唇苍白没有血色,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臂,恹恹地说:“才不喜欢。”
“这只是顺便被我抓到被窝里的……随时洗干净,还给别人就好。”
姜稚雨抓起衣服放进脏衣篓里:“……好奇怪哦。”
“我妹妹把人家帅哥的衣服当阿贝贝。”
她没心没肺地咧嘴笑道:“小姑娘发情了,你瞧瞧他衣服上,全是你的味道。”
姜嘉茉小声叫了一下,软绵绵的。
她楚楚动人地下床,作势要捶打姐姐:“姜稚雨,我生气啦,你不许讲这种话了。”
她羞恼起来眼睛湿漉,像芙蓉泣露。
她不想任何人发现她对裴京聿的心思。
那人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垂怜她几秒钟吗。
——“不要再肖想了。”
姜嘉茉只能把这种萌芽的感情埋在石缝下,不让这种暗恋见天光。
那些图谋不轨的,拙劣又庸俗的情.欲,仿佛会染污那个羽衣昱耀的哥哥。
她好糟糕。
别的小姑娘根本不会像她这样无耻。
这些亵.渎他的心思,就像烈火春生的荒草,肆意生长。
他的外套被洗干净消了毒。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夏天结束之前。
沈容宴的姑姑沈歆,交给她们一副完美无缺的《仿富春山居图》。
姜嘉茉和姜稚雨一起,虔诚地拿着画轴,去还给裴家。
那晚,裴爷爷留她们在栖居的别院吃饭。
这是姜嘉茉第一次去裴家的院落。
别院种着梨花白,掩映着家中小型的钟鼓楼,楼角檐铃在晚风中微颤。
夕照下,琉璃瓦渡了一层薄薄的碎金,却并无辉煌之感,只是磅礴而厚重。
明明是家常菜色,却做得活色生香。
大闸蟹膏肥肉厚,软嫩香滑。
姜稚雨吃得口舌生津。
姜嘉茉却有些食不知味:“……哥哥呢,他在哪儿呀,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裴泓文威严倜傥。
他举着象牙白的筷子,宛如举着朱笔,气质倨傲。
闻言,老人像是笑了:“他犯了一些小错,需要花时间反省,已经去英国,继续学业了。”
姜嘉茉脑袋嗡了一声,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个人能犯什么错。
裴京聿一定承认了画轴和他的失误有关,帮她和姐姐的过失,撇清了关系。
——不然,裴爷爷怎么连画轴都没看,就轻描淡写地收下了。
姜嘉茉一直在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她装作被豆豉辣椒桂花鱼的辣味呛到,最后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直到从裴家出来。
灯火阑珊,冷风残月。
姐姐庆祝交差成功。
姜稚雨穿着青蓝色的油画裙,兴高采烈地转着圈,给男友打电话。
姜嘉茉跟在后面。
她的心像针扎一样难过,小声哽咽着流泪。
好遗憾,姜家要从避暑竹居回去了。
从此以后,和那人再也不会见面。
邵千兹笑着嗔怪道:“小妹在抹眼睛呢,你欺负她了?”
姐姐姜稚雨乐不可支:“她啊,裴二借了一件衣服给她穿。”
“她春心荡漾,天天抱着衣服睡觉呢。”
“现在衣服还回去了……她不甘心,就是戒断而已。”
邵千兹笑了:“你忘了你高中毕业追我的时候了?”
“你拿着校服让全班签名,又拿了一件干净校服,给我一个人签名。”
他眼底明朗地笑起来:“要不是念大学被朋友介绍,我和你就不可能了。”
姜稚雨红着脸解释道:“你高中是校草诶,眼高于顶的,又是明星。
她委屈地小声抱怨:“……我找你签名,都排了半天的队。”
“每次你身边都围着好多女生。”
邵千兹安抚道:“好了,大小姐。”
“自从你去避暑,我现在见你一面,不是都得预约?”
他温文文雅地建议道:“嘉嘉和你那时候一样,舍不得这些物件,你也要多关心她。”
姐姐挂断电话,把泣不成声的姜嘉茉搂在怀里。
她拍着姜嘉茉的脊背,哄道:“嘉嘉,你好好念书,磨炼演技,以后当大明星。”
“你会变得红透半边天。”
“就算和那个人再无可能,住进他眼里也好,对不对。”
姜稚雨柔声道:“大家青春期其实都一样的,贫瘠,酸涩,钝痛,自卑又自尊,敏感地沉默着。”
“现在积蓄的力量,为了花蕊开放的那一刻,惊艳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嘉嘉这么漂亮,不知道是多少男生的心上人呢。”
姜嘉茉揉着眼睛:“……那你说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
姜稚雨扶着她的肩膀:“毕业时,邵千兹和一个小明星传出绯闻。”
“我当时剪碎了他的海报,在家里发了高烧,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你看,有缘的人,终会相遇的。”
姜稚雨怅惘地笑起来:“邵千兹不知道。”
“——我为了和他见一面,去找了多少个同学搭桥。”
“先好好爱自己,然后力所能及地去争取。”
姜稚雨温柔地鼓励道:“嘉嘉,把裴二放在心上吧,带着这种执念,像春笋抽芽一样努力。”
明月光惠泽地照亮两个人回家的路。
这轮圆月皎洁明亮,可是远在万仞之外。
让人越看越痛,越痛越想要看。
裴京聿也是,绝色脱俗,明明如月。
越是不可能,她越是戒断不掉他。
-
后来,姜嘉茉的爷爷姜典,收到了裴泓文送赠的那幅《仿富春山居图》。
这幅画没有晕染、散墨的痕迹。
姜嘉茉和姐姐心怀鬼胎,认定这幅画是假画。
爷爷倒是经常站在画前念叨。
他喜滋滋地炫耀,“这幅画浩渺磅礴,一定是沈周的手笔。”
他们不知道。
那一年,裴京聿在国外昏天黑地赚钱。
他百倍千倍往上堆叠,仿佛天价金额,成了一个判定他俩未来可能性的磬捶。
他亲自去把有价无市的真迹拍了回来,以爷爷裴泓文的名义,送给了姜家。
重逢后,他去剧组的酒店找她,玩她的古琴,为她“动情”。
裴京聿对她的感情,昭彰不羁。
这是无人知晓的“真画”。
他也对她说了一辈子“真话”。
姜嘉茉无数次隔着画框,抚摸裴家赠予的《富春山居图》。
整整十年,她那么恋慕他。
——可是姜嘉茉从来不相信,这幅画会是沈周的真迹。
她先入为主,认定“真画”已经被自己和姐姐破坏掉了。
——其实裴京聿这个表面挑薄恶劣地坏男人。
他给予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他的心。
裴京聿这一生,“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字字句句,都像针脚一样,缝进了岁月里,温暖她的体肤,却掩于唇齿。
-
这些爱意,都化作漫天飞舞的长信,落在姜嘉茉眼前。
时间回到十年后。
黄昏时刻的海滨沙滩。
夕阳的波光粼粼地涤荡在姜嘉茉的脚踝上。
她哭着喊着,收集齐了所有散落在沙滩上的信。
每一张纸片都被她宝藏似的捡了起来。
姜嘉茉跪坐在砂砾上。
她把信纸抱在怀里,简直泣不成声。
她居然被人这样刻骨铭心地爱着,像一个举世无双的传奇。
太厚重了,深入骨髓。
她哭得完全喘不过气。
沈容宴见她哭到心颤。
他懊丧地厚着脸皮走过来,也为过去的谎言愧疚:“嘉嘉,之前我冒领了这些信,真的很对不起。”
姜嘉茉把这些信笺和门票,恋恋不舍地抱在怀里,用平静的语调说:“我不怪你。”
她像在漫天飞雪中,艰涩地撑过寒冷,孤独和虚无的游子。
终于看清山顶温馨黄光的归途,是那人为她建立的家。
她已经感到幸福了。
姜嘉茉望向沈容宴,眼神清漠,淡然。
她这一生所有的爱恨纠缠,感激倾慕,都悉数放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姜嘉茉温如白水一般,静谧地笑了笑,“我想再好好追他一次。”
姜嘉茉:“在还没有和他心意相通,让那个人别患得患失之前。”
她清浅地望向他:“沈容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沈容宴忏悔懊恼地半跪在地上。
他痛不欲生地抓紧手上的细沙。
他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咸涩潮湿的沙滩上。
姜嘉茉言辞果决的拒绝了他。
几日之后,她就出现在了南法埃兹。
——裴京聿所在的城市。
种种因果串连在一起。
沈容宴的心底有了一个苦涩的设想。
“难道,很多年前开始,他们俩人一直彼此刻骨铭心地爱慕着对方。”
“他们一直互相喜欢着。”
“是被我一遍遍截断的吗。”
沈容宴跪坐在沙滩上,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口不择言,做了很多招人痛恨的蠢事。”
沈容宴完全不敢想。
他们十年来,脉脉的心系彼此,只能远远关心,彼此隐晦的惦念的模样。
这样动用了一生衷情的爱慕,已经胜却人间无数。
而他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故事里。
就像吃鱼,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而已。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
孤身在异国的裴京聿,根本还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她绵长缱绻的爱意。
裴京聿在枪林弹雨里挣扎。
更加根本不知道枕边人,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意。
她还在等他。
正如数年前。
裴京聿静默地孤独一人,等待他的姜满回去过生日的一样。
他默不作声地等了她这么多年。
而现在,他掩藏于岁月河流的爱意,终于得到她的回应。
“我想回到我们的家,把家里布置得温馨一点,点亮阁楼上澄黄的灯光。”
“我会哄着为他生的小孩,日复一日等他归来。”
姜嘉茉掉着眼泪,心想,“我会把床睡得好温暖,期待……那个人亲亲我,把我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