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今年的中秋节,姜嘉茉一个人陪着小冕渡过的。

明月高悬的夜晚,她再次接到了虚拟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冗长的静默。

“裴京聿,我想和你离婚。”

姜嘉茉眼睫微颤,很小声地补充道:“……他们都嘲笑我,对着虚拟号码,说很多浪费时间的话。”

她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个半月以来,我过得很糟糕……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她想起那个人漆黑明亮的眼睛。

姜嘉茉咬了咬唇,轻声抽噎着:“……我不想这样自我封闭地熬下去了。”

“每一次对着根本得不到回应的号码,不断自言自语。”

她喘气不匀地咳嗽着:“你还记得雪山上,林中小屋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姜嘉茉苍白的脸上渡了一点薄薄的红晕:“你让我和一个普通,令我安心,情绪很稳的男人在一起,他会肯定我,引导我。”

“你说我会遇见其他珍惜我的人,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再想起你。”

姜嘉茉心里一牵一牵地疼,艰涩地欺骗道:“这几天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可行性。”

“我不想小冕单亲家庭里长大。”

“他最近总是茫然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她黑发似绸缎一样垂下来,挡住脸上的表情:“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引导他成长的爸爸。”

周围传来模糊的风

声,像宝宝细微的哭闹。

姜嘉茉吸了口气,仰头抹干眼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裴京聿,我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我也不会等你了。”

“以后没有人再对你流泪,为你忐忑难过了。”

姜嘉茉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我要和你离婚。”

她把手掌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加重了语气:“你知道,渴肤症,每天都很痒,痒得难耐,想要被人抱在怀里。”

她红唇旖旎地弯了起来,细白的手指搅勾着长发,“裴京聿,我没你也没关系。”

“我现在wb的粉丝数是三千七百万。”

“你说……这个世界上想要抱抱我的人,会少吗?”

姜嘉茉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寂的空气围绕着她,冰冷彻骨。

“我再也不会接起任何虚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薄削的蝴蝶骨一直在颤:“……裴京聿,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我会找到一个,永远不会失联、能最快回应的人。”

“他不会像你一样,危险不可控……一定会给我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咔哒——”

姜嘉茉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靠着墙,孤独又茫然地坐在地板上。

手机耀眼的白光中。

她泪盈于睫。

好痛心……

裴京聿那么傲慢恣意的男人,绝不肯受半分委屈。

这一定是那个人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姜嘉茉知道,如果真是裴京聿打来的电话。

他听到以后,一定会憎恨她,讥诮她,觉得她没长心。

但姜嘉茉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她一定要激怒他,挑衅他。

什么都好,就算他茹毛饮血,生啖骨肉地恨自己。

只要他愿意回来……疼痛也好,被误会也好。

什么都好。

她抱着双膝,孱弱地把脸埋进去。

就像没出息的小狗,对这扇无人光顾的门扉,日复一日地望眼欲穿。

……好想被他抚摸。

虽然渴肤,虽然寂寞,但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绝对不可以。

他真的把她养得很糟糕。

完全离不开他的糟糕。

-

虽然验孕棒查出来有孕。

姜嘉茉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知晓。

她只想第一时间告诉那个牵动她所有心念的男人。

她终于能理解,裴京聿为什么会痛苦到写几百封发布出去的电子邮件了。

这个世界好像一个井盖,严丝合缝地压下来,令人无法喘息。

人潮熙熙攘攘,脚步车辙从头顶轮番碾过。

而他永远封闭在阴暗孤独的狭小空间中,找不到灵魂的出口。

裴京聿到底是有多疼痛,心火从肺腑里烧出来。

他才会向当时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她,无声地历数这种思念。

——那个人完全找不到其他任何倾诉对象吗。

她汲着柔软的家具拖鞋,踱步到小冕的小床前。

姜嘉茉把脸枕在白蕾丝边的幔帐旁,幅度很轻地摇动着,安抚着睡熟的宝宝。

她垂眸自言自语道:“小乖,你以后一定要多关心爸爸,心疼他,知道吗。”

“他很孤独。”

“他不擅长表达。

“不像妈妈,爱恨都挂在嘴边。”

姜嘉茉脉脉地晃着小床,“妈妈不知道,你在天上是怎么选中的我们。”

“……但你是妈妈很爱很爱爸爸,才会出现在妈妈肚子里的。”

她恋慕地望着小冕像那个人的眉眼:“他小时候到底什么样呀。”

“像宝宝一样爱笑吗。”

“我好想回去抱一抱他,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不要害怕孤独。”

“等他长大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迟钝又笨拙的另一半。”

“虽然她认错恩人,但是从未认错过挚爱的他。”

姜嘉茉漂亮的瞳珠转了转,浸润出一点湿漉的泪痕。

“……他那么英俊。”

“妈妈好没出息,对他完全是见色起意。”

她柔柔地拍着宝宝熟睡的小身体:“……希望爸爸给她一点机会。”

“让她用余生去,一点点了解他的这颗心,他优越的品行。”

姜嘉茉坐下来,把脸颊贴在手肘上:“小冕,妈妈做了一辈子演员,获得好多奖。”

“就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演技最差。”

“我要是真的不在乎他,怎么可能用哭腔和他讲话呢,对不对?”

她咬着掌背的白皮肤,把心悸的感觉压下去,“不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明不明白。”

“……”

“这个月亮一点也不够圆。

“月饼也不好吃。”

“小小的,好硬一个,苦的,涩的……是泪水的味道。”

姜嘉茉模糊地回想起那个人的温柔:“我想吃他烤给我的芋泥奶贝小蛋糕。”

“……坐在那个人怀里,要他一小口喂我吃。”

姜嘉茉颤着眼睫,小声补充道:“妈妈没有他……真的熬不下去。”

她抚摸着自己柔软的小腹:“现在我又有他的宝宝了。”

“那个人怎么不上门要我对他负责任呢。”

姜嘉茉不知道他的下落,眼泪像断线一样淌下来。

她不知道这种假设还能不能实现。

“如果他回来了。”

“……我就惩罚他,一辈子做我爱吃的甜点,帮我养好多小孩。”

浅白透光的窗幔,被夜风吹起来。

风势渐大,把房门吹得“砰隆”一声关上。

姜嘉茉浑身一颤,还以为空荡的房间里有另外的人。

哪儿会有别人呢。

再也不会有人在黑暗的小阁楼里,抱紧孱弱苍白的她,语气艰涩,心疼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

再也不会有人恶劣地桎梏着她的脊背,要她认清楚以后报恩:“怎么感激,以身相许吗?”

这个世界上毫无别人,最爱她的一个人。

下落不明,无影无踪。

没有人宠着她了。

-

《金风未凛》审查通过得很快,在国庆前夕就排满了档期。

制片方要他们剧组所有人,在北京合体,一起发行宣传,为上映造势。

这部剧的杀青宴。

姜嘉茉开着直升机,去救下代孕的姑娘们。

当时,她并没有没出席。

所以这一次合体宣发。

导演吴旻和黎曼,特意通过妈妈汤舒雅,联系姜嘉茉她本人,三令五申要求她一定要出席聚会。

这段时间,岑窈君提前回了北京。

她一直在跟着袁渊他们,参加各种社交。

岑窈君也听说裴京聿失踪一个半月了,现在杳无音信。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强调,说裴京聿可能已经去世了。

警方早就放弃寻找。

岑窈君知道,曾经她和袁渊分手的时候,有多难以戒断。

每时每刻,只要能呼吸。

那个人就在心里疯狂萦绕,让人毫无招架能力。

更何况,现在裴京聿完全下落不明。

她心疼姜嘉茉,来燕景台探望了姜嘉茉好几次。

小冕都会磕磕绊绊地叫她“君君阿姨”了。

岑窈君看着育婴师为小冕调制辅食。

她貌似不经意地询问姜嘉茉:“嘉嘉,你上次那一句,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姜嘉茉正在镜中检验自己的妆容,闻言柔声笑起来:“什么,我说的哪句呀?”

岑窈君定定地看着她在镜中的模样。

姜嘉茉孕后丰腴了一些,皮肤皎洁如雪,明净妩媚,唇珠饱满,红得如春樱诱人。

没有男人会克制住自己不动心。

岑窈君:“你说……再也不要等他了,下决心和这个男人离婚。”

她走过来,躬下身,侧头望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姜嘉茉:“然后,给小冕找一个永远不会失联、能最快回应的爸爸。”

岑窈君笑吟吟地强调道:“沈容宴那种,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公子哥,我坚决不支持。”

“但你还记得段屿吗

,《金风为凛》的男一号。”

“当时,我在剧组经常和他聊天。”

“他比你小两岁,在你念大学时,就暗恋你。”

岑窈君回忆道:“他为了和你一起拍摄这部戏,带资进组,鞍前马后地守在我们身边,其实就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之前你失踪,他心急如焚,号召所有粉丝寻找你的下落。”

“明明能捆绑营销,怕你有家庭会感到困扰,所以让团队默默撤掉热搜。”

她动作温柔地撑起姜嘉茉的肩膀,建议道:“段屿没有坏心思,你也不要自我封闭。”

“后天晚上宣发会结束后,我组个局。”

“我们几个朋友见面,避开制片他们,找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一起聊聊天。”

姜嘉茉垂着眼睫,“嗯。”

岑窈君:“袁渊也会去,他也蛮关心你的。”

“这次,由他订酒店,我们七八个人,喝点小酒,叙叙旧吧。”

姜嘉茉想起再也没有响起的虚拟来电。

她卸了力,心脏微微泛疼,趴在梳妆台上:“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是哭。”

“家里很冷,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岑窈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辛苦你了。”

姜嘉茉不舍得看朋友担心。

她强撑起精神,甜丝丝地笑起来:“我都听你的安排。”

-

整整两天。

他们辗转了天津河北北京,三个省份的电影院进行造势宣传。

暮云合璧,导演吴旻喜气洋洋地请他们一行人吃饭。

“今天,裴京聿会来吗?”

姜嘉茉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那个人总是这样,嚣张地降临在她的生命里。

她怀孕了躲着他,他可以冠冕堂皇地找来官方人员和她约谈。

她被楚山海威胁,和剧组一起,逃到祁连雪山脚下。

他可以资助政府航拍风景,把导演捧到高处,欣然见面。

当晚饭局,姜嘉茉吃得心不在焉的。

既然吴旻伯伯和黎曼阿姨,三令五申要她一定出席。

——那会不会,那个人也会在宴席中途出现,英俊潇洒,目空一切,点名要她陪坐呢。

姜嘉茉心脏砰砰跳。

她一直默默祈祷,希冀奇迹的发生。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裴京聿没有来。

她所有的希望,悉数落空了。

席间,吴旻拉着大家喝了很多酒。

段屿坐在姜嘉茉身边,一直绅士十足地帮她挡酒。

他脖颈泛红,黑睫微颤:“嘉嘉,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不能喝酒吗,都交给我。”

一旁的岑窈君挑眉,暗示道:“怎么样?我就说他不错吧。”

她靠近姜嘉茉:“一会儿去楼顶套房玩,你千万别推搪说,要回家照顾小冕。”

姜嘉茉抿着温热的清茶,静谧地点头:“……知道的,小冕在我妈妈家里,现在估计已经睡下了。”

“我很放心他们,就不打电话询问了。”

酒局结束后。

岑窈君礼貌地送走了吴旻一行人。

今天,段屿喝得烂醉。

他今天没带助理,只是苦了陈景寅。

陈景寅脖颈上挂着沉重的摄影装备。

他一路把兴高采烈唱歌的段屿,扛上楼顶。

“这个地方,一年半前,我和嘉嘉也来过。”

陈景寅模糊地回忆道:“那天是嘉嘉的生日,她和裴……裴先生,约好在这里见面。”

“我就是在这里,面试通过,得到裴先生的应允,成为助理的。”

他记得那个夜晚。

裴先生居高临下站在那里,冷隽矜贵地施舍给他一瓶解渴的凉水。

连他这种外人,都能历历细数和那人的邂逅瞬间,并被他的魅力深深折服。

更何况和他同床共枕的姜嘉茉呢?

制片方走后,本来热火朝天的气氛。

在陈景寅的这一句话说出去以后,就像没入了深雪中。

一群人都忍不住去观察姜嘉茉的反应。

走廊清寂的白光,洒在姜嘉茉肩膀上。

灯光把她的影子,衬托成伶仃的一抹。

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帮陈景寅扶了一把段屿:“走吧,先进去。”

姜嘉茉恍惚道:“……我才发现,这里是金台夕照呀。”

他们一起进到顶层的套房里。

周遭所有人,都在为香槟塔和满屋的零食欢呼。

姜嘉茉安静地站在角落,她的心脏在泣血。

为什么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偏偏他怎么也不出现。

她故意装作无所谓地笑起来:“……你要是不提起来,我都忘记这个人了。”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段屿停滞了歌声。

他眼睛发亮地盯着姜嘉茉:“嘉嘉,你能在客厅陪陪我吗,我想给你看我新戏的本子。”

岑窈君有心放他们单独相处。

她三言两语,召集剩下的人去其他房间里玩牌。

“你们一个个就别待在这里碍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段屿趁着醉意,套房的沙发上支棱起来。

他举着香槟杯,眼神暖绒绒的:“……嘉嘉,我头很晕,可能马上要醉倒了,但我心里高兴。”

姜嘉茉脱掉外套,搁在沙发上。

她翻阅着手上的剧本,挤出一丝笑容:“你要是困,就睡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段屿含糊地应了一声,安心地闭上眼睛:“我醒来后,还能看到你吗。”

“这里的灯太亮了,我眼睛不太舒服。”

他半眯着眼,在房间里四处寻找。

段屿:“……想找找能帮我遮挡光线的东西。”

他们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戒断了。

“砰砰砰——”

套房的门外,有人恣肆激烈地敲着门。

姜嘉茉走出房间一看,发现其他人都在另一侧的套房里。

房门紧闭,他们在里面嬉笑吵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谁呀。”

她抚平珍珠白裙摆上的褶皱。

灯光的阴影就像一窄细细的烟管灰墨笔,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更为玲珑有风致。

姜嘉茉用力拧开门把一看。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令她朝思暮想的裴京聿!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嘉茉的心脏一牵,还来不及兴奋。

裴京聿穿着黑衣,他比之前看起来更加阴郁,靡丽,宛如翩然而至的艳鬼。

他头发长了一些,散乱地掩住眉峰,皮肤白地渗人,下颚处的清灰显得更加性感。

他就像一抹游魂,冰凉地乍现在她面前。

“姜满。”

“你果然在这儿。”

男人黑眸微微眯起来,薄唇漾着危险的笑:“没心的东西。”

他冷白的手骨横贯在门扉之间的缝隙上,寡淡的问:“你告诉我,和我离婚是什么意思?”

他眼梢潋滟,挑薄似春情:“方才,我在楼下遇到袁渊,他眼神闪烁,说你已经另觅新欢了。”

“我想知道,谁的本事这么大,要一群人替你们搭鹊桥。”

裴京聿视线下移,睨着她:“这件衣服,是你匆匆忙忙穿好的?”

姜嘉茉心慌意乱。

她下意识想要关上门,把自己的外套从段屿所在的房间拿出来。

裴京聿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他的掌骨缓慢往上,一把桎梏住她的脖颈,把她狠狠从门内提出来。

裴京聿迎上她的目光,森冷地撑在门框上,口吻沁凉地盯着她。

“我是失踪了,不是死了。”

他捏起她的臀,轻佻地把她抵在走廊上。

他垂眸,用鼻梁去摩挲她的唇,在接触到她水红的唇瓣前的一瞬间,别开英隽的脸。

“你没喝酒?”

“但你的身上,有其他男人醉醺醺的气味。”

他手指勾起她的黑发,在她耳畔低沉说:“你真找了?和他到哪一步了。”

“你裙子这么皱,是不是早就意乱情迷,无法忍耐了?”

姜嘉茉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审讯的嫌疑犯。

她逃避地抗拒着他的迫近。

她苍白的脸上,有愠怒的薄红:“……你这个混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身上的渴肤瘾又犯了,想要被他抱紧,皮肤上像堆积了一座火焰山,滋啦刺啦地烧灼所有理智。

他一讲话。

她想委屈地掉眼泪,又不愿意让这个强词夺理的坏男人看见。

裴京聿避开她的目光,沉郁地抿唇:“所以呢。”

“我如果来得晚,你俩是不是就睡了。”

他额角青筋乍现,像是忍耐到了极点:“所以前段时间,完全是在哄骗我?”

裴京聿挺拔的鼻梁凑近她,眼睛宛如雪浪,坏又亮:“你嘴上倒挺甜的,其实天天都在渴求男人抚慰?”

姜嘉茉呜咽一声。

她的瞳孔受惊一样放大,红着眼睑,断断续续地抽噎:“裴京聿,我

的身体在你眼里就这么淫.乱吗!”

“……你就知道欺负我。”

裴京聿掌骨犯了施虐瘾,就想把她桎梏到怀里,狠狠地箍紧她。

他把脸埋进她黑发,搂得她浑身发疼,嗡声道,“……姜满,你是不是宁愿我去死。”

他心脏像被珍珠磨砺,抽丝剥茧地疼。

因为发现她连婚戒都没有戴。

裴京聿拼命咬噬她的耳珠,呷得小小的莹白滴血:“才四十七天,你就变心了。”

“就算换按摩的玩具,也不该这么喜新厌旧。”

“姜满,我是不是连玩具都不如?”

姜嘉茉恨透这个人了。

他永远都是这幅德行,很坏,像一窠吐着信子的蛇,要往她心里越钻越深。

她和他重逢,永远不要设想什么脉脉的温情。

他就是这样阴暗,偏执,具有疯狂的掠夺欲和排他性。

在她每一个被他的英隽蛊惑的瞬间,都会落入一个被他侵吞殆尽的陷阱。

裴京聿总是这样恶劣地玩弄她的神经,戏谑地挑拨她的心绪。

他长指挑着她的襟口,一寸寸检阅,巡视这上面是不是有其他男人烙印下的吻痕。

姜嘉茉莹白的皮肤微微泛粉,不自然地小幅度扭着身体。

她怀着孕,却根本找不到告诉他的机会,只能无措又孱弱地,顺着他的触碰,小声呜咽。

姜嘉茉黑发层层叠叠从白瓷的肩颈散落。

她皮肤好白,比珍珠色的衣料还要馥雅,细腻,就像香滑的奶酪,想要细细抿化。

裴京聿的鼻息滚上来,给她酥麻的颤栗。

这个薄情寡意的女人,他喜欢得发疯,碍于醋劲儿,只能凉津津地嗤笑一声:“你在走神。”

“为什么。”

他的坏宛如附骨之疽,缠绕着她,在耳畔蛊惑:“你就舍不得专心享受我!”

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嬉笑声。

隔着这扇门扉,他在辗转用唇峰厮磨她的脖颈。

姜嘉茉像被生吞的羔羊,无措地扬高脖颈,眼神落到远处的感应灯上。

裴京聿沉沉笑着:“你心里在想谁?”

他冷哼一声:“反正不是我裴京聿。”

“我长得就这么不合你心意么?”

姜嘉茉从他指尖把衣领拽上去,恨恨地小声埋怨道:“……你检查完了,找到别人的痕迹了吗。”

裴京聿光洁的额角青筋贲张。

他犹不满足地嗅着她的气息:“怎么办呢,上面一点我的痕迹都没有。”

他的指节上挑,顺着她的下颚,指腹惩戒性地摩挲着她的红唇。

“告诉我,真想和我离婚?”

裴京聿指腹上的薄茧,绞杀一般,带给她寸寸痕痒:“我不是你的支柱吗?”

“为什么转眼你就能被别的男人勾走魂魄!”

姜嘉茉眼睫颤着:“……原来那个虚拟号码,真是你打过来的!”

她捂住脸,眼泪断线一样流:“……你又玩弄我。”

“明明可以打电话……你却一句话都不说。”

裴京聿影子压下来,似天罗地网,要把她彻底擒获:“……我哑。”

“你就是偏心眼,你对别的男人比对我好一千倍。”

他强势笼到她的身上去,把她的裙边岌岌可危地攥在他手心:“告诉我,你在护着谁。”

“我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他薄唇在颤,似乎真的伤心狠了,腔调破碎:“说话!哑巴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整个姜满。”

姜嘉茉推搡他肩颈的薄肌,忽然嗅到了一丝薄薄的血痂味道,带点清冽的雪松药香。

她不敢妄动了,浑身麻痹,颤抖着问:“……你受伤了吗。”

“小伤又不会死,但我现在的心疼得想死。”

裴京聿眼睛黑得渗人,眼梢似恸哭却带笑,有种狩猎的危险:“姜满,你说的爱我,是真的么。”

“你如果爱我,就不会被任何男人蛊惑。”

“就算渴肤痒得难受。”

他桎梏着她的下颚,逼她望向自己:“就算迷恋你的有三千七百万人。”

裴京聿盯紧她苍白的,可怜的脸:“你只能哭着回到我的怀里,求我抱你,明白吗?”

他情人一般,薄唇呢喃地笑起来,宛如施予:“你应该热烈欢迎主人,进到房间里。”

他的气息似蓬勃的雪山,彻骨地压覆下来。

要让她献祭魂魄,去融化着深雪。

男人吻得她浑身颤栗的同时,单手轻松拧开门把:“然后当着他的面,证明你爱我。”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一掀,徐徐推开套房封闭的区域。

裴京聿胜券在握地扬唇笑了。

他垂怜似的邀请她:“在身上写名字,需要我教你吗?”